关于母亲的文章
关于母亲的文章(精选11篇)
灶膛中的红薯
文/陈树庆
大街上飘荡着一种香味,闻着它,再沉睡的味蕾也会苏醒,再没有食欲的人也想品尝一口,那就是烤红薯特有的香味。
红薯,在我的生命里一直是个温暖的记忆。小时候,家里的灶台是用土坯垒成的,中间支起一口铁锅,旁边连着风箱通道,往灶膛里点起柴火,拉动风箱,火就旺起来,做出的饭菜别有一番味道。而在童年的记忆中,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烧红薯。母亲做完饭后,灶膛里稍微留一些火星,不全部弄灭,选大小合适的红薯填进灶膛,将未燃尽的柴禾灰埋好红薯。我总是猫着腰亲眼看母亲把红薯埋进去,才放心回到饭桌吃饭,等待着香喷喷的烧红薯“出炉”。小孩子没有耐性,我总要催母亲去翻看一下,母亲说:“没事,都埋好了,再等一会儿就能吃了。”有时候,偷偷去用木柴拨开柴禾灰,不等红薯完全烧熟,从柴禾灰堆中扒出来,一边吹气一边剥红薯皮,吃得狼吞虎咽,弄得满脸是柴禾灰,让母亲看到,免不了一顿训斥。
过大半个时辰,母亲用木柴扒出一个外皮煨烤得有点焦黑的红薯。刚出灶膛的红薯热腾腾的,烫手,拿不住,母亲像杂耍似的,将红薯放在双手间来回抛换拍打,还不停地用嘴使劲吹柴禾灰,冷却后,把皮剥掉,里面呈现金黄色,香味也就更浓烈了,这时我便欢欣雀跃起来。母亲递到我的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红薯,品尝着甜而绵软的滋味,热乎乎的香气弥漫在我的周围,我急不可耐地咬一口,从嘴唇一直暖到心窝,被噎得直打嗝,这个时候,母亲一边数落我,一边为我端来一杯热水。这色、香、味俱全的烧红薯,没有现在街头卖的烤红薯皮上干净,有的甚至会漆黑,但只要一剥开,里面定会是嫩黄喜人,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和甜味,要小口小口地咬食,否则会被烫到,在母亲充满慈爱的目光注视下,吃得满口生津,真比吃什么美食都香。
整个冬天,灶膛里的烧红薯成了我解馋的“点心”。每当我放学回家走进家门,烧红薯的香味便扑鼻而来,那么熟悉、那么诱人、那么温暖。“妈,您又烧红薯了?”“是啊,你不是最爱吃吗?早早就烧好了,还在柴禾灰里热着呢!”说着,母亲总会从灶膛里拿出一个热热的绵软的烧红薯,吹了又吹,拍了又拍,生怕带一丁点烟灰。我赶紧接过来,尝上一口,甜中带着香,香中带着滑,滑中带着软。灶膛里的烧红薯,成为我童年内心深处的一段记忆,有关爱与温暖。
总以为岁月逝去,人会遗忘,其实它不曾离开。现在想来,母亲用她的爱心和贤惠温暖了我整个的童年,使我吃到那么好吃的吃食。现在,偶尔也会买上一、两块烤红薯,却没有了儿时烧红薯的那种特别的感觉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其实,烤红薯还是那个滋味,也许这烤红薯里少了那份热乎乎的母爱吧!
消失的村庄
文/孔利孔利
前两天母亲给我打电话说,家里的房子马上就要拆了。在电话里能明显的感觉到母亲的留恋和伤心,因为这栋房子是她亲身盖的。
盖房子大概是08年年底,当时我在外面学习,父亲和哥哥都在外地工作,家里只要我母亲一个人。我和哥哥年龄越来越大,现在住的房子有些小了,另外镇上也在搞城镇化建设,一直再说我们住的房子有可能被拆到,所以打算建房子。这个重任就交给了独自在家的母亲,我觉得这栋房子是我母亲做的最大的一件事情。
过年的时候这栋房子的雏形已经建好了,当是爷爷还活着,他经常会坐在门口,地上放着茶杯,嘴里抽着烟,在那晒太阳。三月份的时候,房子已经基本建好,我也结束了在外面的学习。因为新房子里有许多东西,所以每天晚上我吃完饭,骑着车子去新房子睡觉。后来又找了个日子,我们就正式搬到了这里住。
刚搬过来的时候,总感觉这边空落落的,周围邻居都不熟悉,而且人也不多,和我一样年纪的也没有。后来,我在这里接到了大学的通知书,也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我想我以后不会怎么回来了。可是大学毕业之后,我又坐上了那般返程的车。
门是紧锁的,给母亲打电话也未打通。我很轻松的翻过了墙头,熟练的开了屋门,这些动作在我以前的生活里不知道做过多少遍。坐在沙发上,看着家里的摆设,和我离开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那挂历上的数字变了,突然发现这几年的时光,已经悄然流逝了。
农村的夜晚特别的黑,天上的星星特别亮,却又很遥远。青蛙、知了、蟋蟀上演了一场美妙的音乐会,可这对于一个青年来说,是多么的残忍,于是我决定,我要离开这个地方。第二天,我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这一过又是四年。
我一年大概回去两三次,每次在家也待不上几天。镇子上的变化很大,这边拆了,那边盖了,熟悉的街道越来越少,熟悉的人也慢慢陌生。每次回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听母亲在耳边唠叨,谁谁谁结婚了,谁谁谁上学了,谁谁谁不在了,每次也都会讲到拆房子的事情,可每次都没了下文。今年国庆节回去的时候,又告诉我,这栋房子马上就拆了,我当时还在想怎么可能?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月,真的要拆了。
我记得高中的时候看过一篇文章《今生今世的证据》,作者是刘亮程。内容讲的也就是,村庄的房子被拆掉了,多年之后再回到故土感觉虚无。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这么喜欢这篇文章,我有时候还会朗诵。也许很多事情在一开始就注定了,我也要想作者一样寻求今生今世的证据。
在外面工作的这几年,虽然没有取得什么成绩,但时刻都在叮嘱自己要努力。有时候也会想起在家一个人生活的母亲,想起她一个人做饭、看电视,想起她在一望无际的田里锄草,想起她一个人骑着车子在荒无人烟的小路,或者是和邻里聊完家长一个人回答空空的房间,每次想到这里,感觉内心有一把刀划来划去,而我只能看着无能无力。
前段时间听了一首歌《今天是你的生日 妈妈》,
今天是你的生日 妈妈 我很想你,
想起年幼在你温暖的臂弯里
直到有一天我长成一张青春的脸庞
于是妈妈我要想你挥手道别
灶台上的暑假
文/彭庆东
十岁那年暑假,我从家乡的山村来到太原,住在父母单位的宿舍里。每天和宿舍大院的小伙伴们在街上疯跑,直到很晚才回家。
一天晚上,当我兴冲冲地跑回家时,母亲对我说:“给你布置一个特殊的暑假作业,要是你能完成,我们奖励你一辆自行车。”自行车可是我梦寐以求的,每当看到别的孩子骑着自行车,我都羡慕不已。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个特殊的暑假作业就是每天做三顿饭,直到开学。母亲对我:“我们上班很忙,在食堂吃饭也是一笔开销,你要是学会了做饭,咱们也可以省点钱。再说,做饭是一项最基本的生活技能,你学会了做饭到哪里也不会饿着。”听母亲说的在理,我只好答应了。
当下,母亲便教我如何和面、蒸窝头及封火炉等。中午,母亲又教我如何捅开火炉、擀面条、炒土豆丝。过了几天,我觉得自己能独挡一面了。于是自己计划着做了一顿晚饭,蒸玉米面拨烂子、炒西红柿酱、炒豆角,一阵手忙脚乱后,热油溅到了我的脸上,被锅沿烫了手,疼痛不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我还是忍了下来。
傍晚,劳累了一天的父母下班回来,看到我做的饭菜,还没吃便直夸我能干。尽管拨烂子做成了菜糊糊,西红柿酱又太咸,但他们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听着他们对我的认可,我突然间感到自己长大了,心里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灶台上的暑假作业也拴住了我贪玩的心,由原先顾不上回家吃饭变成了按时回家做饭。虽然那时物质条件贫乏,食材品种单调,但我做的饭菜越来越可口,还经常变换花样,不仅赢得了父母的赞扬,还赢得了宿舍大院众人的夸奖,他们都夸我是个“小大人”。
暑假的最后一天,因为票证紧张,父亲只好给我推回来一辆二手自行车,不过这我也很满足了。
阡陌山中行
文/蓝冰
今年中秋没有阳光,晚上也没有期待里的明月。
第二天清晨早早起来,只看见雾霭淹没了群山和村落,是一片朦胧梦幻之境。我对母亲说,想去山中走走。母亲说,草叶多露水,恐湿了衣鞋。我说没关系。母亲又说,山中多毒虫子,恐咬了皮肉。我说我不怕。于是我抬脚迈出了大门,母亲追了出来说,山中草木茂盛,当心窜出小狗小猫吓了你。我说我会当心的。
沿着湿漉漉的石子路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往山上走去,两旁的葳蕤的草叶清新异常。我的心中一片坦然和惬意。等行走到昔日的山中,眼前近乎荒野。那些高大的板栗树和各种杂树在低地在沟壑繁茂着,阻挡了看山的视线。我们昔日的茶园竟然隐在了一片青翠婀娜的竹林里。阴暗里茶树畏怯着已经变细变杂乱的叶子,瘦弱无助。道路多被荒草掩盖,有时竟让人辨认不出。
我踩着野草轻轻前行。细细观我们茶园边相邻的村子,蒿草遍地。人家的门前也都是一小块白地。各种红花一串串肆意的盛开在杂色的草上。野藤蔓牵扯,有的竟然搭成一方棚顶。好一个植物的天下!现在居于此地多为老人,也不常打理家舍,居住地都被植物侵占得几乎退到了室内。昔日人声朗朗,鸡犬相闻的热闹情形早寻不见了。我的心情不由得沉了许多。
再往前,地里的茶树都被蒿草掩埋起来。我们昔日的庄稼地也被繁茂的植物装饰成了野地。忽然,我看见一健壮的老者在高大的板栗树间清理杂草,却是面生得很。一只附着在地上一尺来长黄褐色的小小宠物狗一下子窜出来“汪汪”直吠,凶得很。老者忙说:不用害怕,不咬人的。我还是不由自主的退到了一边。他接着问,你是哪里来的?我说,我就是这里人啊!我指了指身边说:这地就是我家的,没想到现在荒成这样了。他一扬首:你看看,地都荒了,现在人都去外面发财,少有人种地了。家里尽是老人孩子,大多的地只能荒了。你是下面队里的,过节回来看***妈的吧?我说,是啊!于是轻轻扶开遮住路的杂草,继续往前。
终于来到“三拐塘”了。池中两簇青茭瓜苗直直的指向天空。池边的那一棵枫树依然是笔直的守候在那里。前端是陡峭的大山了。右面不远处就是昔日我的梦幻天堂——一座掩在半山腰的村落。听说这三户人家的小村落现在只有中间一户人家有父母二人在居住。这里的路被镰刀割去了两旁的草儿,还可以看到路面。原来我刚刚走的南北向的路寻常都没有人走了。眼前这条路从东西走向延伸到了另外一个村子。这路边有一块崭新的庄稼,正开着雅黄的花儿。我忙拿出相机,拍摄了起来。不料四周各种小花遍地都是。有许多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连名字也不知道。这里简直是一个天然的花园,是这些无名小花的天堂。我不知道是要悲哀还是要喜悦。人不去涉足的地方,自有无数的植物去点缀它。大自然永远都是都不会寂寞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妈妈的电话。她老人家到底还是在惦记着我。我答应了,便顺着这条路向村子里走去。依然是杂乱盛开的各色花儿,是挨挨挤挤的植物,是寂静的门前那一小块白地。走到一方池边,水菱角挤满了一池。眼前的大路,又拐了一个弯,便是南北向平整的水泥路了。又陆续遇到几位老者,都是很熟悉的,便相互打了声招呼。
远山的雾霭还是那么朦胧。
回到家,我将照片一张一张调出来给母亲看。她能叫出许多花的名字。母亲看完了,很柔声的说:你要是不回来,还拍不到这些,是不是?我笑了,没有言语。
其实我想说,我要是听您的话,不出去,我也拍不到这些。
花椒红
文/吉宏伟
提起花椒,我可谓是又爱又恨。爱,是因为花椒近几年行情看涨,成了乡亲们脱贫致富的重要支撑。在我家乡那个只有50多口人的小山村,每年花椒收入50多万元,人均8000元至一万元,除去投资,仅此一项人均纯收入可达到6000元至8000元。每年的7-9月,整个村子都沉浸在疲劳而亢奋的氛围中。不夸张地说,花椒就是家乡父老致富奔小康的希望。
恨,是因为花椒真不是一个轻松的产业,疲惫与疼痛伴随着整个丰收季。每年的修剪、除草、施肥、防虫、收获基本上就是椒农的春夏秋冬。尤其是摘花椒,每天凌晨4点多钟,勤劳的家庭主妇就烧火做饭。草草吃过早饭,一家人5点钟就到了地里。一般要干到12点多回家,吃点午饭,下午两三点又该下地了,不到天实在黑得看不见是不会收工的。每天在地里劳作的时间长达13-14个小时,这样的日子要持续两三个月。苦不苦,想想都吓人。
父母年事渐高,都70多岁了。我们兄弟两个在外面工作,也帮不上什么忙,加上母亲的手对花椒过敏,每天都要贴上胶布,戴上手套,涂抹不知有用还是没用的消炎药。尽管如此,手上依然面目全非。可以说除了开始的几天,痛一直陪伴整个摘椒季。母亲有长年的头疼病,已经50多年了,看了无数的医生、正规的医院,民间的偏方试过无数,到现在还摆脱不了对止疼片的依赖。前些年,又患上了脑梗,每年都要住三四次医院,打三四十天吊瓶,在平时基本上不参加农业生产。但到了每年的摘椒季,母亲几乎没有误过一天。可能,这就是精神的力量。
父亲是真正的汉子。他经营20多亩沟坡地,把所有的一切收拾得妥妥当当,从来不让我们操心。在我的记忆中,除了年轻时候牙爱疼,他几乎没有吃过什么药,无论春夏秋冬,每天坚持劳动,似乎劳动就是他最大的乐趣。花椒地的修剪、除草、施肥、防虫是父亲一个人的活计。记得有一年,母亲打电话说父亲感冒了,不肯吃药,母亲一下子慌了神。我打电话给当村医的伯父:“伯,你把感冒药的吊瓶配好,拿到我屋直接给我大吊上,我就回来了。”当我到家时,父亲已被半强制地挂上了吊瓶,这是他70多年来第一次打吊针,输完了四吊瓶药液,父亲没有小便一次,可见他脱水严重到什么程度。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没有重要活动的周末,我会回去帮忙,劳作之后中指和食指都会掉一层皮。其实,我只干了相当于父母一天的劳动量,而坚持两三个月的父母,他们所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我家有兄弟姐妹四个,我是老小,今年也40岁了。我们都已成家立业,用农村人的话说,虽然没有大富大贵,日子都还过得去,父母完全可以脱离农村生活享清福了。可他们不肯拖累子女,总是说:“我们还能动,不要你们管,你们花钱的地方多,地里的收入添不到斤,还添不到两吗?”
每年花椒卖了,老两口还要给我们钱,说是放家里操心。
几次春节全家大团圆,我都提议我们兄弟两个在外面,已经离开了土地而且也不会干农活了,能不能把家里的花椒给两个姐姐一分,让父母解放出来,想干了干会儿,不想干就不用干了。但是,这个提议总是被父母无情地否决。
在我的家乡,父母这样好强的老人还有很多,他们用不再年轻的双手,坚守着世代相传的土地,以愚公移山的精神,面朝黄土背朝天为儿孙减少着负担,积累着财富,用一个个艰难的丰收,抒发着至真至纯的追求与梦想!
杀年猪
文/杨昌毅
我平时很不喜欢三瞎子,他骨瘦,像根毛竹杆子。乡里话说:人瘦发长,马瘦毛长。三瞎子就是这样,刀条脸上笼着一窝乱发,枯黄板结,有如一块干牛粪。他一只眼睛是萝卜花,眼角永远一坨眼屎。不仅我不喜欢,连寨子的狗,见他来了,都比平时叫得凶。
不过进入腊月就另当别论了。山里人家的规矩:过了腊八,就开始杀年猪,砍成硬料,在沙木桶里腌上三五日,挂在灶头上熏腊肉。我们杨家坡多是篾匠,蔑刀杀不得猪。只有三瞎子才有杀猪的全部行当,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用来讨吃的家伙,让他在冬日里风光无限。日暮时分,我总是看到他铁杆子上挑着一串猪肠子,打着酒嗝。
我看到他竹竿子一般的身影飘下山坡去,消失在淡淡的夜色里。听着隔壁案板下狗争骨头打架的声音,我狠狠地想:学个杀猪的手艺也确实不错——天天有肉吃。
乡下的规矩,哪家杀年猪,都得接叔伯去吃一顿杀猪菜。而婆姨不在被邀请之列,小孩子就更加了。娘老子是个勤快人,每年也喂两头肥猪,但是没到过年,就杀着卖了当哥儿俩的学费。没有年猪可杀,接不了别人,所以也没有别人来喊我家去吃了。
肚子一年没有多少油水,平日里大家相差不到哪里去,菜锅子都是一层铁锈。进入腊月,差别出来了,这个时节就显得更加渴着慌了。母亲知道我的心思,有时候也提着镰刀,到灶上割了一段留着的猪板油,炼了油渣和着萝卜丝炒着。
我们院子坪前有四棵大柿子树,树下有几个大石墩。冬日的暖阳里,小孩子喜欢蹲在坪里的大柿子树下吃饭。炒了油渣,我才敢端着饭碗出去。
一天早上,母亲在灶房里剁猪草,我缩在被窝里。听到银花老嫂子在坎上喊:二姐,今天我屋里杀年猪,到我屋里来吃饭。
银花老嫂子和母亲从一个家族里嫁到杨家坡,俗话说:亲三代,族万年。她们是同辈,以姐妹相称,所以多了一份不受约束的人情。
吃了早饭,母亲扛着锄头下地薅草去了。我一直在想,银花老嫂子喊没喊我呢?
银花老嫂子屋下是一片水竹园,长满锄头把大的水竹子。竹密林松,多是枯叶飘满青石,少有薪柴。那天,我背着柴背篓,偏偏到竹园里砍棒棒柴。
我听到挑水刷锅,劈柴生火的声音;听到三瞎子哼着小曲来了;听到几个人,“哦嗬”着把猪从猪圈里拖出来;听到银花老嫂子烧香敬土地公公;听到三瞎子吆喝这里,吆喝那个。
一不小心,牛王刺扎破了我的手指。我坐到大青石上,满心忧伤地看着竹叶缝隙里的蓝天白云。
砍了一背篓,倒在屋角里。要在平时,我早完成任务,跑到河里花桥上玩去了。今天不知道为啥,好像心有不甘,又背着背篓钻到竹园里。
我听到银花老嫂子在砧板上剁肉,听到锅铲在锅里翻着炒菜,听到堂叔堂伯到屋里了的脚步声。堂叔堂伯说着些恭维的话:你屋里六畜兴旺,养得肥猪门板长,怕有三百斤吧?
我也听到母亲说话的声音了。银花老嫂子说:你没有把杨三儿带来?
母亲回答说:哪里还好意思带两张嘴巴来。
银花老嫂子说:看你讲么子话,又不是外人,添双筷子,小伢儿能吃好多?
母亲说:没看到他在屋里,怕是跑到花桥上玩去了,莫喊了。
我鼻子一酸,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可是听到银花老嫂子笑着:我晓得他到哪里!
她站到岩坎上喊道:杨三儿,莫砍柴了,快到我屋里吃饭来!
走忆西湖
文/zheng国民
某一天,母亲喃喃自语:你要去杭州开会啊,我年轻的时候去过一次杭州,好像去了什么动物园,就是没有到西湖,真可惜啊!
从那天起,我就发愿,一定要带着母亲好好走走西湖,看个够。
其实,对于西湖,我也如梦般一直憧憬着。从求学时代的教材开始,西湖如梦,在前方引诱着我,既然是做梦,自然停留在想想的层面,那时,我甚至不知道西湖的大小、由来、景胜、古迹。略有印象的事,是在读课外书的某次机缘,读到“三潭印月的由来”,才知道,西湖好像跟黑鱼精和观音菩萨有关系。具体故事情节,已然模糊不清了。
于是,就这么一直模糊着,一直到师范读书。
读师范期间,一张白纸一样的我,忽然发现,与学习有关的事,还有很多很多,而艺术欣赏就是至关重要的一项。于是,在某个细雨蒙蒙的秋日,我另一个同学,两人大胆地踏上火车,生平第一次在没有熟人指引的情况下,去寻找早先已到杭城的老师和学友,为的是去寻找西湖边的艺术气息。第一次来到杭州,迷迷糊糊在车站的长椅上,迎接黎明的光亮。寻到同伴的时候,我们欢呼雀跃,为自己的伟大,这时候,身边安静的西湖水,还像梦中一般,吸纳了我们的喜悦。脚印,第一次走在湖滨,很潮湿,走得很小心。因为形程匆匆,没想到细细体悟,就跟着小分队一路前行,走书店、看纪念馆、看画展。西湖,这一大片绝美的湖水,偶尔停下脚步的时候,才深深地望了一眼,雨雾朦胧,水波浩淼,似乎,人还是在梦中。
若干年后,等到安安静静住在西湖边时,我才收拾起繁碌之心,在一个鸟鸣声脆的清晨,骑上了自行车,稳稳的、慢慢地,骑行在南山路、苏堤、白堤,两岸的一个个景点,与书上的文字逐渐对应,眼神不禁湿润起来。那一天,春风习习,略带凉意,吹醒了梦境,却又一次带我涌入梦境,而且,那么情不自禁、心甘情愿。回来后,我心绪翻动,写下小散文《单车寻湖》,想用这种方式,留住心中的美好。
还是某个早春,驱车前往杭州,车上多了母亲。这一趟,两个心愿。一是拜访专家,为母亲的病情把脉,稳定她的情绪。二是带母亲游赏西湖。第二天,我们如约走上了苏堤,刚刚抽芽的杨柳,将湖堤打扮得格外婀娜、诗意。尽管冷意不减,我还是从母亲的脸上,读到了满足和喜悦,看着母亲的眼神,我也两眼湿润。拍个照片吧,难得来一趟。母亲非常配合,那一次,我从母亲疲态的容颜中,看到了久违的放松和开心。后来,我又安排在知味观尝了小吃,回家后,母亲一个劲地赞这那里的小吃,我笑了,哪里是小吃好,分明是心情好。心好,一切都会好起来。我默默寄愿。
逐渐地,来杭城开会的次数多了,就想着坐下喝杯茶、聊个天。于是,就受同学相邀,坐进了“青藤茶馆”。华灯初上,又是雨雾笼罩,点点黄晕的光点缀在湖滨,从楼上望过去,宛若一个个守夜的护兵。其余的,便看不真切了。那么,就安安静静地谈话吧。茶馆中的气氛典雅,倏忽传来悠扬的古筝,同学说,这是大学学音乐的学生在助兴。我特意走近去听,不想,滋味还是远远听着更爽。当时,就觉得这样的茶馆,用这样的一种经营模式,与西湖是一种美好的呼应,而且,这模式,肯定会传播开去。果然,不久之后,类似的茶馆,在本地陆续开张。
冬雨西湖,也是一次难忘的回忆。那一天,会后,冷雨夜,漫步于湖滨,我在微博中这样写到“行者稀落,风萧雨骤,灯昏物寥,未见西子湖畔繁闹拥挤,也别有萧瑟诗趣。若有薄雪过伞,悄然入湖,盖意趣更甚。忽见喷泉应声而动,伴着时婉转时激扬的旋律,水注摇曳起舞,如有灵性。实为冬夜西湖一奇景。”其实,在那一刹那,我脑海中出现了张岱的文字,萧瑟中的旷远之情,冷寂中的寻友之趣,没有特殊的环境,怎能自然流露。张岱是懂西湖的,而且懂的不是姹紫嫣红的西湖,而是宁静安然的西湖,以及她的孤独。
不知什么原因,很多文人都喜欢“西湖梦”这个标题。后来推测,西湖处处皆风景,就如天堂,而这个天堂,就是一代代士人民众怀揣着梦想的力量,打造的一个梦境。
他们想告诉你,生活还有另外一种方式:放慢脚步,回归内心,把眼神与自然相融,在且行且赏中,获得悠然而优雅的生命品质。
是啊,西湖是需要一辈子去看的,一天、两天,看不够的。
母亲,下一次,我们再去!
父亲的拐杖
文/七月邂逅
元旦伊始,阳光明媚。尽管是“二九”的寒天,但温暖如春。
父亲从小妹家打来电话,要我接他回老家。我答应了父亲的要求,驱车赶了过去。三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我从车上下来,发现父亲拄着拐杖早早的站在院子里等候。他满脸胡子,帽檐上的灰尘很厚。佝偻的身体,被厚厚的棉衣包裹着,更显得臃肿不堪,行动艰难!我把父亲扶进车内,把两根拐杖递给父亲,我挨着父亲坐着,见拐杖影响父亲的坐姿,于是我又从父亲手中接过拐杖,将拐杖放置在我的怀里。
父亲已经九十高龄。如今,他的行走主要依赖着两根拐杖。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已经用过一根拐杖。那是在他六十岁的时候,他的第一根拐杖,是我去黄山游玩时带回来送给父亲的。父亲那时的年纪不算大,腿脚好使,行走很方便,几乎不用拐杖的。据父亲说:他为了减轻儿女们的负担,常常深更半夜起床,去田间地头拾回被抛弃的农药瓶,可以换回一些钱用于改善自己的生活。每只农药瓶几分钱,父亲就得一个田头一个田头去收集,每次去他都要带上自己的拐杖。因为那拐杖就是父亲手中的武器,一来可以作为防身之用:二来瓶子收集多了,他可以用拐杖做“扁担”,把空农药瓶装在蛇皮袋里,用拐杖背着省力气。我送父亲的第一根拐杖很结实,父亲很喜欢,问我那拐杖是什么材质做的,我也叫不出名来。那拐杖陪伴父亲多少年了,他一直没有丢失,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却被人“偷”走了。从那以后,父亲一如既往的拣他的农药瓶,没了拐杖,却在某日的晚上,竟走滑了脚,掉进一个很深的田沟里,把自己的腿给蹩坏了,从此,父亲就染上了腿疾,看了好多年,吃了许多药也没见好转。我把父亲狠狠说了一顿,埋怨父亲不该那么做!从那次摔跤后,父亲彻底死心了,不再去田间地头拣空药水瓶。知父莫如子,父亲染上了腿疾,更需要拐杖!
有次,我儿子去浙江普陀山游玩,我对儿子说:“你爷爷腿脚不好,顺便给他带根拐杖回来!”儿子听我这么一说,几天后便给他爷爷带回来了,于是我父亲便有了第二根拐杖。这根拐杖是楠木的龙头拐杖,是他孙子花了二十元钱给他爷爷买的,也算是一根高档的拐杖了。我父亲很看好这根拐杖,觉得它很漂亮,每每走到什么地方,就会说起这拐杖,在人面前显摆,很是得意。父亲拿着拐杖从不舍得放手,晚上睡觉把拐杖放在自己床头,吃饭拄着拐杖靠近饭桌,风和日丽拄着拐杖去路边和人聊天,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风景。拐杖几乎和他形影不离,成了他最亲密的伙伴和战友。他对拐杖的依赖与日俱增,他走到哪,拐杖就跟到哪,一步不曾离开,一日不曾离开。没有了拐杖,父亲显得没有依靠,很不习惯,很不方便。他对拐杖的感情不亚于对母亲的感情。拐杖用久了,抓手的龙头被磨得光滑透亮,着地的那头却被磨得光滑,我有次回家发现父亲不再用那拐杖,用了根竹竿做拐杖。我好奇的问父亲:“这么不用那拐杖了?”父亲说:“那拐杖已经不好使,拐杖的低端被磨光了,打滑!”我误以为父亲是图一时新鲜,对他有些责怪。我说:“没关系,我给你做个防滑的。”父亲说:“别做了,用这竹竿就行了。”我说:“竹竿不也是打滑吗?”父亲见我执意要为他修理那拐杖,也就不吱声了。我找来旧轮胎,照着拐杖底头的大小,把废旧的轮胎剪成与拐杖底部相同圆圈,再把拐杖的底部磨平,把剪好的轮胎圆圈皮,用黏胶剂粘上去,又用几根鞋钉钉在上面,结实的很。父亲看我修理好的拐杖,他拿在手里试了一下,走了几步,十分满意。至今那拐杖一直陪伴在父亲的身边,父亲几十年来都是依靠这拐杖精心照料着我母亲的,直至母亲去世!母亲在世时长年卧床不起,一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父亲成了母亲的拐杖,没有父亲这拐杖,母亲是寸步难行。母亲的一切生活起居都得靠父亲!我竟然感觉到:父亲是母亲生命中的拐杖,那根拐杖几十年来与母亲相依为命,已经成为母亲生命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如今母亲不再借助父亲的拐杖了,她去人间最幸福最完美的地方。可是父亲依然拄着自己的拐杖,在艰难的坎坷的生活道路上行走。
可是,父亲又多了一根拐杖。那是去年的二月间,父亲不小心摔了一跤,又把好好的另一条腿摔坏了。真是“屋漏偏逢雨”,父亲是“雪上加霜”.我们做儿女的,为父亲忙前忙后,送父亲去医院检查拍片,好在父亲的腿没有伤筋动骨,医生给开了些药,但是想恢复原来那样是不可能。原有的那根木拐杖是不够用的,还要再加用一根拐杖才可以助他行走,而这根拐杖必须是在腋窝上夹着使用。我根据医生的建议,花了六十九元,给父亲买了根铝合金的拐杖。从此,父亲用上了双拐,左手拄着木拐,右手撑着铝合金拐,每走一步是那样的艰难。父亲对拐杖的依赖心理比以前特别的强,只要走路,就把拐杖紧紧地拄着,非常地紧张和小心,即使他的右腿已基本痊愈了还不肯放弃拐杖。每次看着父亲一拐一瘸的样子,心里特别的难受和心酸……其实,我知道,父亲并不是怕再次摔倒,而是怕摔伤后,会再次给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带来更多的麻烦和不便,住院、伺候、花钱、请假……子女们的正常的生活会因一次老人的生病或住院而被完全打乱,他知道,子女们都不容易,为生活操心已够多的了,做老人的要体谅子女们,应该尽量地少让子女们为他们操心啊!
去年父亲来我家,他拄着双拐杖一瘸一拐的,自己还自得其乐的对人说:“人家两条腿走路,我是四条腿走路!”我看着父亲,怕有闪失,装着听父亲说着笑话,但我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父亲的腿,生怕父亲的腿劲不够,支撑不住而摔倒,可是父亲竟然在说笑中爬到我家楼上。其实,父亲每挪一步,是非常吃力的,而且受伤的腿因受力较大,也非常的疼,可他就是要自己坚持一步一步地爬上楼。起初,我要执意背父亲上楼,被父亲拒绝了,他想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是可以的。父亲从那次上楼以后,便不再去我楼上住了。他说:“在地下室住,方便!可以拄着拐杖到外面走走,透透气,比在楼上好。”我听父亲的话,也就随了他的意思。现在,父亲每次来我家,那两根形影不离的拐杖伴随着他。父亲走到哪,这两根拐杖跟到哪。如今,我也成了父亲生命中的拐杖。父亲在六十岁的时候,是一个浑身充满活力的老头儿,走起路来脚底生风,成天起早贪黑的干活,做起事来有着使不完的干劲。而如今九十岁的高龄,身体呆板,目光呆滞,精神大不如从前,行走时不得不拄着拐杖。仅这时,拐杖的主要功用远远不在于辅助人的行走,而它的意义却在于支撑人的生存信念。至于象征财富和地位,或者借以防身等,那样的拐杖不再是过去父亲手中的道具而已,与拐杖的本身意义已经没有多少关系了。我觉得:生命的拐杖,就在我的手中。我要学会珍惜,学会善待!为父亲做好生命的拐杖,使他晚年过得平安幸福!
我把父亲扶下车,从车上拿下父亲的拐杖,轻轻地放在手里,深情的抚摸着,还放在鼻下闻闻,那拐杖上面还散发着父亲油烟的味道!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愿父亲健康生活,期盼父亲的拐杖能成为他不屈的信念,成为他生命的延续和希望!
作于:2014年元月2日
完稿:2014年元月8日
父亲的草莓
文/晓风
一个人有梦想,生活是精彩的;比如父亲,即使他是一个农民。父亲的梦想是将他的儿女送进大学,离开土地。这样的想法在现在不是梦,是现实;而在上世纪80年代的西北农村,我一直觉得父亲是先知。为这个梦父亲付出了一切,直至耗尽生命。这是我们兄妹心中永远的痛,说出来需要勇气。
我母亲过去常说一句话:“我烙得饼一个一个铺开来,都可以进好几趟城了吧!”父亲也说:“我给你们上学花的钱,一元一元地铺,也可以进几趟城了。”
父亲为了他的儿女上学,植树、种瓜……在他的土地里尽可能地刨食。那一年秋天,不知父亲从哪里弄来一些种苗,大家都以为这是什么草,父亲说是草莓。我们再问:“草莓是什么东西?”父亲说是一种水果,很好吃。我们没见过世面,都很疑惑,草上能结果子!就问父亲草莓结在哪里,父亲挠挠头,他也不知道。只是说明年春天就可以吃了。于是我们都盼望春天。
北方的春天在呼呼的风里姗姗来迟,我们几个每天去草莓地里好几趟。草莓的几片叶子爬在地上,长得无精打采,甚至有些委屈。小麦种上了,出苗了,快抽穗了;玉米种上了,长得高过小麦了;草莓除了开几朵不起眼的小白花之外,再无奇迹发生,甚至连蜜蜂都懒得理她。
母亲对此很生气,白白地荒废了这几分土地啊!于是母亲在草莓叶子的空隙栽了甘蓝。那一年,直到夏天,我们都不知道草莓到底长什么样!不过那个夏天,母亲炒的甘蓝菜真好吃!
那年秋天,母亲好几次想拔了这些疯长的草莓藤蔓。
冬日里,哥和姐过几个星期从城里回来一次,母亲照例是一人两个大锅盔,有时母亲会炒一些豆子让他们带上,走时塞给他们父亲留的钱。深夜里,我总是听见父亲的叹息声,看见父亲的烟头忽明忽暗。
又是一年春天,我们很少去草莓地里。父亲跟母亲妥协,母亲在草莓地的另一头种上了玉米。玉米照旧长得张扬,草莓依旧含蓄。
然而,这一年夏初,我们居然看到草莓结果了,几乎也是耷拉在地上。草莓起初绿绿的,拇指大小,表面镶嵌着一粒又一粒绿色的、小小的珍珠。夏天的阳光真好,过不了几天,草莓就变红了,我们摘一颗放进嘴里,有点酸,有点甜。我们又一趟一趟地去草莓地里,草莓结得真多!父亲还告诫我们,有外人时,不许摘草莓吃;别人如问起这是什么来,就说是一种药材。可是村里人路过时,他又会摘一把一把的草莓给人家。
母亲高兴了几日,说这么多的草莓,就吃个新鲜,有点不划算。
几天后,爬在地上的草莓有腐烂的迹象。母亲唏嘘不已,这么好的草莓!这么好的土地啊!
终于有一天,父亲和母亲摘了一篮子草莓,父亲去城里卖草莓。通常父亲进城都是下午才回来,他要听戏,这是我们都知道的。可那日,午饭后,父亲就回来了。进门嘿嘿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许多凌乱的钱,放在母亲的手里。
那个夏天,红红的草莓映照着母亲的笑脸。
秋天里,草莓叶子长高了许多,她的藤蔓越长越多,地里几乎没有插脚的地方了。父亲说得挖掉一些苗,不然明年的草莓长不大。
挖下来的草莓苗,以很低的价格卖给了村里人。城里上学的哥曾建议把这些苗扔掉,不要卖给别人,不然以后的草莓不好卖。几年后,我学了一个词,叫做“垄断”。我想:父亲未必知道这词,但它一定明白哥的意思;只是父亲敦厚的本性不允许他这么做。又一年夏天,村里很多人都骑着自行车,捎着篮子,他们进城、上武南,去卖草莓。
后来,姐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城里一家厂子里当了合同工。哥初中毕业,也没考个中专,就回家了。父亲骄傲的脊背顷刻间弯了下去。
父亲对侍弄草莓不再热心。那个时候,我并不理解父亲的梦,以及梦想破碎后的苦闷,还埋怨父亲不管我的学业。父亲整晚抽烟、喝闷酒。
以后的几年里,村里很多人家搭棚、铺地膜,种草莓;而我家的草莓地里,渐渐地荒芜。后来父亲去世。
我的父亲,并没有收获他引进的物种所带来的丰收。
那年,凉古公路修好,各村口都放置了象征各村农作物的雕塑。我们村口是一个水泥筑成的草莓,很大,有点像西瓜。
父亲去世后,我已多年不再吃草莓。过往就这样在时间的沙漏里积淀,积淀成你我都要面对的现实,譬如在一个冬天的早晨,怀念那些遥远、清贫,但还温暖的日子。
香菇酱,亲情的象征
文/陈真
那一年,我高考落榜,选择了复读。那段岁月是难捱的,母亲怕我没心情吃饭,到我出租的住处看望我时,带了一瓶故乡生产的香菇酱。
“听说香菇酱能益智安神,而且健胃。你现在学习压力这么大,妈担心你吃不好,所以给你带了这个过来,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和休息。”母亲说,“爸妈不指望你考名牌大学,可你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万万不能因为学习而损坏身体了啊……”话言于此,母亲晶莹的泪花便落到脚下,摔成几瓣,泣不成声。
母亲离开之际,又望了望那瓶香菇酱,叮嘱我:“香菇酱,你可别忘了吃,千万保重身体……”说完,转身离去,我的眸子里只留下她佝偻的背影。
回想母亲爱子心切的那一幕,我暗下决心,用一张白纸写下几行文字:香菇酱里/饱含/母亲的期望/一日三餐/母爱/永在我身旁/最好年华/选择/乘风破浪/踏上考场/不负/青春时光/
我把香菇酱放在桌子的右上角,将文字贴在墙上,用以提示不忘母亲的叮咛。自此,香菇酱名正言顺地成为我一日三餐不可或缺的伴侣。
一次语文课,老师布置一篇以“美食”为主题的作文,我脑海中瞬间想到一个作文题目《母亲送来的香菇酱》,于是便写篇文章,记述自己顶着复读的压力学习,寝食不安,母亲了解到我的境遇,便在看望我的时候顺便送来一瓶香菇酱。我在文中写道:“母亲清晨五点从床上爬起来,从村子赶到镇上乘车,从农村赶到城市,带来的难道只是一瓶香菇酱吗?不!她带来的是一份天底下最伟大的爱——母亲对儿子真挚的爱!这瓶香菇酱,将会激励我用功读好书,走好人生路,成为我一生不忘的礼物!”这篇作文被老师在课堂上朗读并鉴赏,引起许多同学的关注,有人甚至午饭时间到我的住处,一起共同品尝这瓶香菇酱,分享母亲的这份爱。
去年暑假,我如愿考上大学,到外地读书,临行之前,母亲又在我的行李箱内放一瓶十三村香菇酱,并叮嘱我:“啥时候想家了,想我和你爸了,就吃点香菇酱。”母亲的话触动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眼眶里泪水涟涟。我带着父亲的希冀,带着他们给的香菇酱,独自踏上异乡的土地开启漫漫求学之路。
如今,母亲每每从老家打来电话,偶尔还是会提起当年给我送香菇酱的事情。我总觉得,香菇酱于我们家庭而言,已然不再是一种吃食,而成为一份亲情的象征。
洗衣随想
文/薛铁所
我生于上世纪60年代初,家在太原东山的一个小山村,从小到大目睹母亲洗衣服,才知道这活有多累人。
洗清衣物离不开水,村里河床上有一眼山泉井,井水清洌、甘甜,在周围几个村的井水质量最好的。村人吃饭、饮用、洗衣等都仰仗它,而水井距离住的地方约六七百米远,担上水抬脚就爬坡,来回一趟大约用三四十分钟。水不缺,而担水却费时费力,因此每家每户用水都比较节约,洗了菜的人用来浇花浇树,洗了碗的水用来喂猪。在我的记忆里,家里洗衣服全靠母亲一人,为节约用水,一般要把衣物集中起来洗清,一洗一大摞,洗衣用的盆是那种用粘土烧制的上了釉子的瓷盆,挺沉的。洗衣水春夏秋三季直接用缸里凉水,冬天要先把水烧开后兑上凉水再洗。洗时把衣物分次放到盆里浸泡一阵后,打上肥皂,用搓板一件一件搓洗,然后换上水再洗一次,冬天天寒地冻,寒风剌骨,双手浸泡到冰凉的肥皂水中会发麻。清洗完后,还得迎着寒风把衣物一件件挂到院里晾衣绳上,潮湿的双手被寒风一吹就发红生疼。
那时,一年中有两次集中清洗大量的衣物,那真是一项重体力活。一次是每年春节前,一进腊月,家家户户便开始忙前忙后。腊月二十三清扫房屋,接下来就该清洗衣物了。被罩、枕巾、窗帘、门帘、桌帘等都要清洗一遍,大约要持续一周左右。另一次是夏季七八月间,要把家人的被褥全部拆洗一遍。由于用水量大,常常要利用下雨时从房顶接到大缸里的雨水。拆洗被褥是一件很烦累的事,先把被褥上的引线拆下来,把里面的棉花套放到太阳下晒,然后把被里、被面、褥里、褥面分别拆洗。被褥里子一般都用的是白布,几年下来白布逐渐泛黄,显得很陈旧。为使被褥的里子能变白,村里人拿山沟里的一种白粘土放到水盆里,搅拌成稀稠适度的白浆水,把白布清洗后,放到白浆水里浸泡一下,这样就显得白了许多,看上去像新的一样。清洗完后,晾晒干净,还要把清洗过的被褥缝起来,每年夏季都得连续忙碌十几天。这样劳累的家务母亲一干就是半个世纪,从未有半句怨言。
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许多人家都买了洗衣机,解决了妇女们的家务负担。我也想为母亲买一台洗衣机,但母亲一个人住,总怕电线插座沾了水发生漏电问题,拖来拖去就没有买。七十多岁的母亲一直用手洗衣,直至去世。现在一想起这件事,我就深感愧疚和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