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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山寨的散文

2023/02/17经典文章

关于山寨的散文(精选8篇)

山村这边最美丽

文/孙廷华

东张村位于章丘市文祖镇东南十公里的深涧之中,因四周山高树多而阳光辐射少,造成夜长昼短,气温较低。因气候原因,庄稼从种到收比通常地区都晚十多天,因而留下了一句竭后语:“东张村人种地——不在二十四节气。”特别是夏伏时节,山泉汇成小河沿村流过,庄里又有河道流水,因而空气湿爽,无暑蒸之苦,被人们风趣的称东张村为“避暑山庄。”

东张村的南面远处重恋叠嶂,近处“山多高、树多高,只见密林不见岗”。西侧山峰清一色柏树,形似蘑茹,遮盖山峰;东侧山峰以枫叶树和灌木交织,密不透风;中间山岗是雀衫树、野榆等混合组成,足有数丈高。风穿山林,如海浪冲击礁石,吼声震天。三个山头中高两低,又形成“山”字形奇观。从西面进山口,远远望,这里形成一只昂首的老虎形状,故而被人称作“老虎山”。

东张村内外清泉多多,或流、或趵,或溢、或汩,处处涓流,滴滴答答,叮咚作响,咕噜翻花。村中心有一泉称“八仙泉”——传说很久以前,此处干旱,村民要弃庄而去。恰有八仙奔蓬莱岛路过此地,韩湘子用笛捅往地,八仙同施法力,打通地下水脉,喷出泉水,故而得名。清幽幽的八仙泉水从一个石井内汩汩趵出,又从一方口涌泻奔流。泉流汇成小河,沿街转弯西行流至观音庙前,顺河南去。观音庙前有两棵奇怪的古柏巍峨擎天,成为奇观:西侧柏树周长2、8米,树皮丝痕竖直,挺拔向上,树冠枝叉苍劲有力,展显雄风刚阳之气,被称为雄柏;东侧一棵古柏周长3、4米,树干丝纹呈罗纹状态,旋转至顶,似裙衫裹体;树冠枝叉弯曲修长,显示钗流柔软温和之意,似仙女翩翩起舞,故而被称为雌柏。两树枝纵横交往,如挽似抱,表达其人间夫妻恩爱云雨。因树有阴阳之分,人们誉称为“千年鸳鸯柏”。更令人称奇的是雌柏树叉上竟又长出一棵小榆树,又被称为“母托子”。

东张村的小河弯弯曲曲往西流去,河岸槐树、平柳等均匀摆布,山姑、村妇在此洗衣、戏耍,歌声在河边荡漾,弥漫着山谷。河水通过多个“之”形拐弯,两岸山势陡峭,怪石林立。往西延伸,宽敞处有一月牙形池塘,故称“月亮湾”。湾内水深而清澈荡漾,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岸边的柳树、柏树等随山风摇曳,水中影恰似少女起舞翩翩。亮湾西岸有一个二十多米的洞穴,南壁上的岩石酷似龙头,缝隙又形成了龙身、龙爪,洞顶部一块块凸出的岩石,又像蓝天飘逸的白云,两图案相宜为栩栩如生的“白龙腾云”画面。为此,该穴故称“龙云洞”。

东张村有条深涧叫“泉子峪”,里面碧池飞泉,流水潺潺。流水声音像是笛子在山谷里喧闹,又像杜十娘在悲切的幽咽。峪东岭上有若干十多丈高的岩石,形成漫步的大象,特别是象鼻子从山顶扎到山腰间,形象逼真,活灵活现。故称“大象山”。大象山往南通到山顶,便是保存较完整的齐长城,有三里多长;城墙内还有演兵场、炮台及屯兵的古山寨等遗址,城墙沿线烽火台多多,见有来犯之敌哨兵就会点燃烽火,山寨屯兵就会立即出兵御敌。烽火也称“烽燧”,因燧人发明了钻木取火故称。烽火在大山深处是用狼粪点燃,又称“狼烟”,以此描写古战场便有了“狼烟四起”,意在表示危急时刻。

东张村东二里处有座牌坊,由清道光年间翰林院设计:坊顶中间为一宝葫芦,两边各盘一条青龙,坐石下为“圣旨”。圣旨下方是道光题字“名标天府”,下刻“爵秩峥嵘”四个大字。坊中心为:“赠登仕佑郎翰林院待诏郭允修孺人张氏坊”,立于大清道光壬辰年(道光十二年,公元1832年)。坊上联为:宠锡存恩黄麻诏;坊下联为:恩荣家庆紫泥封。对联的上下前后立有雄雌石狮一对。坊下刻“二龙戏珠”图案,并有两对石狮把门。全牌坊石料建成,工艺精巧。总高七点八米,宽三点三五米,不论远观还是近看,既宏伟又壮观。这座牌坊为张氏所建,一个村妇节孝的故事从清道光年间流传到今天,成为人们尊崇的孝道模范。

东张村东北方向的笔架山上有保留完好古山寨,寨墙六十多米长,墙高六米。墙上存有对外望的观察口和射箭的小孔。寨墙南侧有一个拱形寨门,经几千年风雨侵蚀,寨门顶部已经塌落,两边保留完好。山寨位置险要,甭说攻打山寨,从下面看看也令人望而生畏。而从山寨对外望,山沟里的一切清清楚楚收入眼底,不用弓箭,一阵雷石就能退去欲想攻寨之敌。山寨西北侧主峰上有一鹅蛋型的孔洞,高三米有余,最宽处一米八左右。山体厚度不足两米,空洞北侧为百丈峭壁。站立空洞内,风声呼呼,衣衫飘抖,故称“神仙门”。

东张村周边环境优美,奇石怪岩处处可见;悬崖峭壁滴翠挂绿,山上山下树木遮天。名贵药材遍山皆是,野禽珍雀唱声嘎然。河道内鸭鹅时而畅游,时而拍翅叫唤,为美景增添了几分古朴之感。

在新农村建设中,以前去东张村的羊肠小道早已不见,一条平整宽阔的泊油路顺山势弯曲行进,直通大山深处。东张村的苹果、山楂、核桃等山货就从这条线上运往城里,于是,那千百年依赖居住的石墙草房就变成了明亮宽敞的瓦房,那农家生活的欢笑就从这些新建筑中溢出……

又见故乡的雪

文/摩梭人HSQ

今年春节回老家过年,正逢老家下了一场大雪。

回想孩儿时,每至春节前后老家总要下场大雪。远远望去梯田上葱葱绿绿的麦子被白雪覆盖, 山寨边片片松树林披上了银色的装束,雪中的山寨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就像一只展翅的银鹰。每一道山岭,每一片土地,每一条小路,每一个屋顶,每一道山川,都是洁白的,洁白得看不出一点儿瑕疵,使雪天的山寨显得更加庄严与美丽。

山寨里炊烟袅袅,偶有犬吠,所有的一切都那么静谧祥和。下大雪时城里人或北方人也许高高兴兴的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而我们山寨的摩梭人家在这个时候,往往足不出户,家家户户的房屋上,升起袅袅的炊烟,屋里的人都围在火塘边,烧上几个土豆,煮一罐香浓的酥油茶,倒一碗自家酿制的白酒,女人们唠叨着忙里忙外,男人们盘膝而坐,端着酒碗,无所不聊,整个祖母屋里春意融融。山寨周围的雪渐渐化去,远山顶上的雪半年不化,极目望去,好像是头戴白色礼帽的公主,高洁而美雅。

记得我十四岁那年,爸爸送我去县文化学校念书,那是在一个大雪天。从我家里到学校要步行三天,翻越一座座大山,趟过一条条河流,经过一个个村落,沿途的山路崎岖艰险,大雪天山路覆盖了厚厚的白雪,雪花充满了沟壑,几乎看不清楚小路的痕迹,可是父亲手拿一根木棍在足前指指点点,靠自己的记忆总能毫不迷失的沿着山路往前走。我踏着父亲的脚印跟着走,只怕一脚不慎坠入山谷,回头看看,我们的足迹已经被大雪覆盖。如今我再也没有走过那条山路,也许它早已消失在密林中,也许变成了宽阔的马路,但是大雪天里父亲带我走过的那条崎岖的山路至今依然深深的刻在我的心中。

当兵离开家乡以后,已经很少见到故乡的雪了,就是有时春节探亲回家也很难遇上下大雪。最后一次见到故乡的雪是我父亲去世那年,父亲去世正是春节前几天,山寨三天三夜漫天雪花,山寨周围的大山白雪皑皑,我们家的火葬场也被大雪覆盖,冬日里干枯的树枝变成了一条条雪白的冰棍。护送父亲灵柩走在雪花遮掩下的山路,海螺声阵阵回荡,哭声填满了山谷,我感到无比的凄凉与悲伤。后来,每当我回老家,远远的看着火葬场,总是想起那场令我心碎的大雪。

今年故乡的这场雪,使山寨的春节充满了诗意。我看着故乡纯洁美丽的雪花好像我在阅读着昨天的故事,仿佛每一朵雪花都是一篇山寨的日记,写满了我在山寨儿时的憧憬;写满了我对山寨生活的的感动;写满了山寨对我的养育之恩;写满了我对山寨亲人的怀念;写满了我对山寨未来的希望。今日山寨的雪依旧在田野里飞舞,在高山上飞舞,在河流里飞舞,在密林里飞舞,在飞舞的雪花里幸福的歌唱着一个充满希望与梦想的故乡。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如今我的故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忘记了祖先们走过的羊肠小道,放弃

了被雪压塌的茅草屋,已经没有人听到深深雪山中的空谷传响,遥远的故乡在雪花覆盖下更加美丽。

今天,我一个人漫步在山寨的雪地里,如幽灵一般,对着皑皑白雪的远山,仰望苍穹,寻找我那天籁之音。似乎只想在故乡飞舞的雪花里找回已远的童趣和情怀,再捧一把故乡雪,洗去满面尘灰,洗去心中沉积已久的思念。我沉醉在当年的情景里,激情澎湃,青春好像依旧在我的心中燃烧……

啊!我爱故乡的雪,我爱雪中的故乡。

哈尼山寨的变迁

文/李伯成

每逢八月,我就想起唐代大诗人杜甫“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的着名诗句。这首诗,还是在上小学时就学会了。这首名诗,深刻反映了当时诗人的居住条件,三重茅屋经不住秋风的到来,竟被卷走而去……

还在上小学的我,读到这首诗后,就认为杜甫是在写我的外婆家,因为外婆家就居住在这样的茅屋。外婆家就在一个偏僻的哈尼族小村寨,家家户户都是茅草房。那年春节,母亲带我到外婆家过年,我刚好学会了这首诗,就朗诵给舅舅听。舅舅听了,高兴地说:“好外甥,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我说:“当然知道啦!”就把诗的内容讲给舅舅听。舅舅听了,说:“杜甫大诗人写的就是我们这样的住房,不过,诗中没有说到,茅屋不仅怕狂风卷走,而且更怕被火烧。如果不小心,只要一点芝麻样的火星,就可以把一个村庄烧毁。”大舅叹了一口气,说:“有一年,村里一个年轻人因为抽烟不小心,引起了火灾,把整个村庄都烧毁了,那青年因此犯了过失罪,被判了五年刑。”听了舅舅的话,我有些不明白,就问舅舅说:“那杜甫怎么不写茅屋最容易被火烧的事,只写狂风卷走三重茅的事?”舅舅听了,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在我的家乡红河县甲寅乡也发生过村庄被火烧的事。据《红河县志》记载:“1962年3月21日中午11时,甲寅村发生严重火灾,烧毁民房342间,谷物9.5万斤,烧死6人,伤9人,家具什物损失折合6.43万元。”

舅舅说:“狂风卷走茅顶的事,在八月这个季节,时有发生。因为我们的房顶全用茅草铺成,狂风吹来,捆绑不稳的茅顶就被大风给卷走了。但这不怕,卷走了房顶,可以再割茅草重新铺上,出点力就解决了。但是,一旦发生火灾,后果不堪设想,因为不仅可以烧毁整个村庄,弄不好还会伤及人畜。”舅舅说的话,验证了甲寅村因为火灾而发生的惨重事件,不但村庄毁了,而且还伤及人畜。

当时,我想杜甫的家乡一定是不会发生火灾,但仔细一想,不对呀,既然是茅屋,那就容易发生火灾,那一定是杜甫忘记了写茅屋被火烧的事。我长大后,才结束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那是诗,是文学作品,虽然来自生活,但高于生活,不写茅屋发生火灾的事,不等于不会发生火灾。凡是茅屋,就容易引起火灾,也会被狂风卷走。

改革开放后,舅舅的家乡发生了巨大变化,昔日的茅屋早已成为历史,家家户户建盖了大瓦房或钢筋水泥房。舅舅靠创办棕丝厂挣了钱,盖了一幢宽敞漂亮的钢筋水泥房,还购买了一辆农用车。那年,我和母亲又到舅舅家过年,舅舅家的新房不仅盖得很漂亮,而且还有卫生间、太阳能,我们住的房间就像城里的宾馆一样,舒适漂亮。舅舅高兴地说:“大外甥,还记得你小时候讲的杜甫‘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的事吗?”我说:“当然记得,当时我们俩还对杜甫怎么只写茅屋被狂风卷走不写被火烧的事发生了争论呢。”舅舅说:“现在我们村像城里人一样,家家住瓦房或钢筋水泥房,一不怕狂风卷走屋顶,二不怕火烧村庄了。”

舅舅说的多好啊,如今的哈尼山寨,从杜甫时代一步跨入了现代社会。“八月秋高风怒号,卷走屋上三重茅”已成为一去不复返的历史。

老家的狗

文/李宏荣

虽然我走出了老家彝寨多年,但总忘不了老家的狗。

老家阿拉彝家山寨,独倚在云贵高原滇中武定那气势磅礴的金沙江南岸大山摇篮里,从寨头到村脚不过100来户,青一色的木楞房在翠绿的大山里摇荡,而山寨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寨子里穿来穿去的狗,那狗群有纯净白色毛的,也有黑、花、黄等杂色毛的。有的长长的卷毛似雄狮一样,有的短短的细毛像小黄牛。温顺的母狗们时常带着一窝活泼可爱的小狗们玩;凶猛的公狗们伸出红红的舌头注视着远方的山峦;刚中略柔的骟狗们向公狗和母狗们摇动着友好的尾巴,似在讨好自己的伙伴。虽然它们的凶猛和温柔决定着一切,但它们都能在老家彝寨那个盘子大的乐园里,亲如一家地和睦共处。

老家彝寨的狗真正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一条凶猛的公狗和骟狗,紧跟着主人钻进翠绿的大山摇篮里放牧,一钻进大山摇篮里就是它们的快乐天堂,时刻听着主人们的号令,常把那些走远的牛羊赶回到主人的周围。因为只有百依百顺地听从主人的号令,它们才会得到主人赏给的一块巴掌大的苦荞粑粑。而此时,母狗们则在寨子里集训小狗们练习脚劲和自卫招数。

在70年代里,老家彝人们的生活过得很寒酸,连人都很难吃上一顿饱饭。狗们每顿能吃上一点小孩们吃落在饭桌边的包谷饭外,更多的是吃煮熟的老南瓜,所以每天进山放牧或撵山的狗们能读懂主人的心思,千方百计地抓到一只只野兔效忠主人,这样不仅可以改善主人的生活,而且主人也会把野兔的肚杂奖赏给它们。

当美餐了主人奖赏的野兔肚杂后,那轮温柔而多情的月亮已挂上了山寨那片古树林梢头。夜晚,狗群们就成为山寨的守护神,时刻警觉着寨子四周的一切动静,一旦发现陌生人进寨,便先“汪汪汪”地发出紧促的号令,让所有的伙伴们做好守护山寨的准备,并攻击进寨的陌生人。听到号令的伙伴们也会赶来助阵,除非听到主人的吼唤后,狗群们才会停止猛攻。所以,狗群们四季守护着山寨的夜晚,让主人们在甜蜜的梦乡中更有安全感。

老家的狗对主人很效忠,老家的人对狗也很有情感,在朝朝夕夕的共处中结下剪不断的情丝。老家人禁忌吃狗肉,百多户的一个古老彝寨里,只要那家把自己养的狗杀吃,都会被寨子里的人们谴责。偶尔有少数主人把那些老弱病残的狗,与邻寨好食狗肉的民族交换,一般交换一只土鸡来饲养。

记得在我童年70年代的时候,家里也养有一条毛长而壮实的骟花狗,它很聪明而又很通人性,每天跟着阿爸进山放羊,每天最少要抓到一只野兔。有一次它单枪匹马地撵到一只小山麂,一时轰动了老家山寨,不仅寨里的人们敬佩它的精神,而且它的伙伴们也都欢欣鼓舞。在我初中毕业那年,骟花狗跟着阿爸16个春夏秋冬,成了老家山寨狗群中的“老元帅”,那双曾经水汪汪的眼睛因为年老而显得有些浑浊,脚也不太灵巧了,每天只会躺在家门口不紧不慢地发出几声低沉的音调。邻寨有位“阿普”(彝语:老爹)见大花狗身上还长一些肉,便抱着一只小公鸡上门调换大花狗,却被阿爸客客气气地谢绝了。没过多久,大花狗终于走完了自己苦短的一生,阿爸阿妈含着眼泪把它埋在寨子旁边的一座小山头上。再后来,我大学毕业在城里谋生供职,不知是什么原因,老家的狗在那一段时间里都死绝了,那时老家寨子里见不到狗的影子,也听不到狗的欢叫声。

前不久,当我再次回到老家彝寨里的时候,又见到了一群群迎我进寨的狗,这些狗依旧与老家彝人过着快乐的生活,它们白天撵山狩猎,夜间守护着山寨,让老家的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平平安安的日日夜夜。

离不开土地的人

文/冉从贤

山寨习俗,孩子要降生到地上,才能像地里的庄稼那样茁壮成长。因此,你从呱呱落地,就与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

躺在土木结构的吊脚楼里,看四面土墙裂纹如画,听风卷泥沙敲打牛肋巴窗棂,听母亲吟唱土里土气的童谣。在土地上蹒跚学步,在土地上驰骋疯跑,在土地上摸爬滚打,把自己浑身上下弄成个泥土人儿。在路边的牛滚凼里游泳,任泥水弄脏身子,甚至让泥水呛进口鼻。将泥土和水揉软,捏塑成各种各样的动物,摆放在院子里。三伏天不怕热,爬上吊脚楼前的黄桷树,偷抓洋洋自得放声歌唱的知了;用篾片儿弯成圆弧插入竹竿的一端,绞上蜘蛛网粘蜻蜓;用木棍甚至手指在土堆里掏刨,捉几根蚯蚓养在竹筒里。三九天不怕冷,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

开始劳动,使用的工具是背篼、镰刀和柴刀。坚硬的楠竹篾丝背篼,冰冷的镰刀柴刀,与嫩背嫩手的磨合残酷无情,但你别无选择。背着背篼上坡下坎,割猪草牛草,捡柴砍柴,风里来雨里去,实在太累了,就将背篼底往石坎或土坎上一拄,歇息片刻。

长到接近锄把高了,劳动的工具不再只是背篼、镰刀和柴刀,锄、犁、耙……庄稼人必备的农具,一件件装备起来。学耕学种学收,熟悉了24个节气,熟悉了各个节气该做啥子农活,熟悉了各种农具的使用方法,熟悉了各种农活的基本要求和技巧,娃娃时代就结束了。

渐渐地,身体强壮了,肌肉丰满了,技术熟练了,不大愿意接受调理的土地也温顺多了。但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成家立业,上有老,下有小,衣食住行,全家的开销,都要靠你从土里刨出来。把所有心血都挥洒在土地里,把所有力气都使用在种地上。山寨以外的世界是啷个样子?不晓得;不种庄稼的人啷个生活?不晓得。只晓得耕田要犁透、耱平,种地要挖深、捣细,以及播种、育苗、栽插、锄草、施肥、收割,必须精心细心小心,万万不可粗心大意。一年四季,心头老是悬吊吊的:春怕倒春寒,夏怕久旱不雨,怕洪水冰雹,秋怕久雨不晴,冬怕无雪无霜;春种不能误了农时,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夏收纯粹是虎口夺粮,稍一懒惰,眼看到手的粮食就会付之东流;秋收结束,颗粒归仓,心才如石头落地。最高兴的是天遂人愿,风调雨顺,抓一把似乎捏得出油的泥土,一脸皱纹舒展如花,望一眼杆粗叶绿的庄稼苗,心头甜得像三伏天喝了凉水。丰收的喜悦,从夏天一直延续到冬天,罗儿调、小曲常挂嘴上。最郁闷的是丰收无望甚至减产,也是大半年时间,满脸阴云密布,连做梦都在担心全家的生计——你的喜、怒、哀、乐,你的希望、失望,都与土地和收成密切相关。

冬去春来,循环往复。天还是那片天,山寨还是那座山寨,土地还是那几块土地,种地的你却老了。身子不再硬朗,肌肉不再丰满,精力不再充沛,手脚不再灵便。心,却依然迷恋着土地。人老话多,说的都是与种地有关的人和事,仿佛那是一本永远念不完、越念越有味儿的经。可寨上的青壮年人都不爱听,人家爱听爱说的是啷个打工赚钱,啷个迁居城镇,就连你的亲生儿子也不例外。偶尔有青壮年人回山寨来种几天地,那不伦不类的干活姿势,你看了气不打一处来,想甩开膀子干出个样子让他们看看、学学,却又力不从心。

不知不觉地,腰酸腿痛,咳嗽气喘,眼花耳聋……

再也使不动农具了,但不使农具又能做啥呢?勤爬苦做一辈子,习惯成自然,不做了反倒不习惯。想来想去,便找出父亲留下的拐棍拄着,喘息着,将院子和晒坝反复打扫,将破旧的农具反复整修,去吊脚楼后的承包地里走走看看。即使太累了坐着歇息,也要情不自禁地拿起拐棍不停地比划,无非是犁田、耱田、挖地、捣地、薅草之类的动作。

这天上午,你又走进了吊脚楼后的承包地。这是你平生最看重的一块好地,足有两亩,地势平坦,土壤深厚,土质肥沃,种啥长啥,旱涝保收,而且离家最近。你不能种地了,这么好的承包地也只能荒起。

此时此刻,站在承包地上,你禁不住喃喃自语:“如今天下太平,政策也好,农民种地不缴皇粮国税,国家还倒给农民补贴钱!按说,正是庄稼人大显身手,良田好地大产粮食的黄金时代呵!可惜我老了,空有一手种庄稼的绝活,空有几亩良田好地……”

说到这里,不由得老泪纵横,失声痛哭。

四下里空无一人,只有脚下的承包地在默默地陪伴着你,并承载你的身子和你洒下的泪水,倾听你的哭诉……

哭够了,你放下拐棍,伏到地上,将胸膛贴着土地。你感到格外踏实。你想:死后若能埋葬在这地里就好了,从土地上来,又到泥土中去,这才是庄稼人的归宿啊!

胸膛贴着土地,你沉沉地睡了。你梦见打工的儿子,还有寨上的青壮年人都回来了,荒芜的田地陆续复耕了,田中人牛忙碌、犁耙水响,地里臂摇膀甩、银锄翻飞,转眼之间,漫山遍野的庄稼随风起伏,绿油油、香喷喷……

十多天后,有邻居在吊脚楼后发现了你。你的胸膛仍然贴着承包地,但身子已经腐烂,爬满了蛆、苍蝇和蚂蚁。你的儿子,却在千里之外的城市忙着装修新房。

你的死讯,轰动整个山寨,更震撼了你的儿子。儿子悲痛欲绝,千里奔丧,为你披麻戴孝,送你入土为安。随后,毅然卖掉了城里的新房,返回山寨,拿起你使用过的农具……

山寨春韵

文/黄玉才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春天来了,这是一个五彩缤纷的季节,这是一个振兴人心,云舞风歌的季节。残雪消融,溪流淙淙,土家山寨的桃花开得锦绣如云;李花涌雪,冰清玉洁,走进山寨,只见远山朦胧,春岚飘荡,近景鹅黄一片,蜂飞蝶舞,鸟语花香,惠风和畅,田园农舍,茂林修竹,春姑娘用她软绵绵的红酥手,把武陵山区土家山寨描绘得春色如画。人在画中游,鸟在花丛唱,弄花香满衣,沁人心脾的春色令人惬意无穷。村姑小芳踏着软绵绵的春风,拎着深情,在寻找她的鸳鸯蝴蝶梦。一年之季在于春。土家小伙子抱着奶气十足的猪崽,急匆匆从乡场往家赶,分明抱着的是一个春华秋实沉甸甸的希望。三三两两的农人,迎着春光,在田野辛勤耕作,用汗水谱写着“人勤春早”农耕图画,演绎着春播夏耕、秋收冬藏的永恒话题……

走进茂林修竹、小桥流水的土家山寨,合着前人的节拍,踏着幽远苍凉的古道青石板路,像弹着琴键奏着古乐,追寻着小桥流水人家的醉人意境。岁月悠悠,古道悠悠,藤萝垂悬的沧桑,古道驮着前人的希望与梦想,沉淀着丰富的历史文化,流淌出古色古香的情调。小桥、流水、群鸥与土家山寨的吊脚楼,组成一幅动感十足的风情画,充满浓郁的乡土气息。沐浴着春风,走进画图中,品味诗情浓浓的山寨春韵,在春色之中,讨来一份难得的悠闲与春天的浪漫。

当我合着季节的脚步走进春天,去追寻唐代诗人崔护令人柔肠百折的人面桃花旧梦时,灿如红霞的桃花,留给我多愁善感的忧伤美丽,“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演绎了千多年的“人面桃花”故事至今感染着不少骚人墨客的感情。春光虽然还像当初一样美丽,但感受到的是春光从古代走来,从我们心中淌过,从我们身边滑过,从我们眼前掠过。感受到日月轮回,四季交替,听到春天挪步,时光流逝、历史远去、春雨润物的声音,流淌出一种恬静的美,奏出生命的韵律与乐章,荡漾着浪漫音符。使我立刻感悟到人类从古到今,正是在这万紫千红总是春的春光感悟中,挥洒浪漫情怀,书写花季人生。东晋书圣王羲之在惠风和畅的春天,挥毫书下了千古名篇《兰亭序》,文章与书法流传千古,墨香千年,至今让文人墨客陶醉在茂林修竹的绍兴山水灵气和晋墨的神奇韵味之中。

花开花落又一年,我们不正是在“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人生春季里,渴求人生的春天永驻,追求着生命的永恒么……

古道西风“胖”

文/舒智慧

对于一座无数次远观的山来说,选择一个通透的秋日,顶着穿透林隙的暖暖秋阳,以最亲密的方式去感受它的气息,个中的愉悦宛若那点染漫山的红叶,灿烂而热烈。

游击寨,坐落在英山县杨柳湾镇东庄畈村境内,东与英山尖遥遥相望。山多奇石,东向一侧,茂密的丛林裙沿一般簇拥山脚,裙身则是陡峭光滑的石壁,巉岩壁立,高约百十米。沿石缝处间或点缀着顽强的杂木,与堪称壮观的山石一起彰显着这山的坚韧与包容并存。山下,一座小型水库静卧群山之中,用澄碧的水面倒映着漫山的红叶,相映成趣。而海拔约莫两三百米的蜡烛尖如同这古老山寨坚贞的哨兵,一峰独立。

蕲黄大地,自古民风淳朴,却又于淳朴中不失山一般的抗争和担当精神。尤其在明末清初,反清浪潮更是在这大别山腹地演绎得风起云涌。以致千里大别山,占山筑寨如星星之火,几乎遍布每一座奇险的山头。是以史载最具影响力的有蕲黄四十八寨之说。游击寨和与它相为犄角的英布寨(又称世安寨)、一人寨大约因为规制都相对较小,均未入选四十八寨。但作为一座留下山寨痕迹的地方来说,这并不影响后人在登山远眺,怀古思幽时畅想一番占山为王、除暴安良的壮怀激烈。

历史的记忆对于后人来说无论是否载入史籍,总是让人充满敬畏和遐想的。一如这秋天的游击寨,虽然没了春天山花烂漫的妩媚,没了夏季厚重苍茫的凝重。但仅仅远远地看上一眼,那满山红叶的诱惑依然是让人挡不住去向顶峰,把酒临风的冲动。

山里的人依然是淳朴的,顺着一路热心村民的指引,沿着新修的水泥公路,一直抵达到离顶峰最近的也是最后的一个小村落。摩托车停在一户农家小楼门前时,热情的老人就招呼我们进屋喝杯热茶,并指点我们登顶的路径。

环顾这个只有三五户人家的小村落,都是新建的小洋楼,以及一些不曾拆除依然发挥作用的小土砖房,阡陌纵横间,道路相连,一方小池塘在秋日正午的阳光下波澜不惊,一群散放的山羊闲适地散落在布满稻茬的梯田里,一丛丛不知名的野花安然地绽放在田埂上,小路旁。原始的痕迹与现代的气息错落有致地依山傍水,和谐且安宁。

村民管游击寨叫寨上。于是我们沿着落满松针的小路,向着寨上进发。和许多风景一样,向往与抵近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就如现在,砂质的小径蜿蜒隐没在丛林深处,偶尔几块巨大的石头就耸立在浓密的丛林里,在被遮蔽掉阳光的大山深处给人森森的感觉,竟自生出一种深入虎穴朝拜座山雕的感觉来。忽而一小片空阔处,秋阳肆无忌惮地直入丛林,把一树树,一枝枝浓淡不一的红黄枫叶照射成养眼的景致,摇曳在这深秋淡淡的风里,生气也油然而生。

峰回路转,一道几乎淹没在草木丛中的低矮石墙留有一个豁口,向路的两边沿山脊延伸,逐渐枯萎掉叶子的藤蔓布满着看上去就是人工堆砌的石头,这是古寨墙了。沿着寨墙的小路荆棘密布,果然“匪”气到只能容一人通行。参差起伏的寨墙被后来长出的大树遮掩得隐隐约约,也不知延伸了多远。或者,前人的智慧就如这些满是古老痕迹的石头一般,静默得让人无法安全参透吧,这依山而立的石寨又曾经背负着怎样的期冀,怎样的无奈呢?在我们这些人的眼里,这只是一个适合野外活动的蛮荒之境啊。

历史存在于过去,无人知晓无从考究的历史在时间的长河里淹没得太多。就如在一方路的尽头,这一堆巨大的乱石堆耸成一幅静默,却又随四季变换景色的画。不知道是否有人读懂,这乱石成峰的背后是相依不弃,还是相拥不舍?是相扶擎天,还是相约傲世?

默然相望,顶峰的秋风里更多了一些丰满的况味,狂野,澄净。循着深秋巅峰处浩荡的气息,远山近水,田园村舍,道路炊烟,入目处是满满的壮阔。告别秋雨连绵的日子,这暖暖的秋阳之下,远近山峰此刻就如此壮观地臣服于四周。至少,那一朵顽强地开放在巨石缝中的杜鹃花儿是体味不到古道西风瘦的。

几点悠闲的云朵,轻缓地擦拭着蓝天。脚踏峰巅,把手伸进风里,去感受阳光在用暖意拒绝秋凉。放眼周天,癫狂了多少人的炫目红叶此时只宛若这一季大山的腮红,浓淡隐约在这醉掉的秋里。

一直坚信:一座山,必有它的山魂,它会把山魂放置在不同的时空;一座山寨,必有它的底蕴,只是许多底蕴我们无从知晓。如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空,他的外在并不是他的全部,他走过的年华就如这山、这山寨消逝的历史。如同一个季节,在不同的地方,它的风情只有抵近才能感触,就如此刻,这满眼的秋风,如此丰腴。

山寨数据

文/李运果

这些年,教育局每学期都要对我们这些基层学校进行考核排队;按照局里的要求,学校每学期也要对老师进行考核排名。在这年复一年的考核评比中,考试成绩分量很重,几乎要占到百分之九十。所以,从校长到老师,对分数都看得很重,而对那些不考的科目和不记入考核的东西,则不很在意,只在上面检查时才突击搞搞,凑合着糊弄一下完事。

前些天,局里召开会议,安排填报学生健康数据的事情。靳主任负责这项工作,他开会回来,把情况汇报给校长;校长召集我们几个副职和中层干部开会,安排具体填报事宜。

按照上面的要求,需要填报的学生数据有十多项,什么身高、体重、视力、肺活量、50米跑、400米跑和一分钟跳绳等,一项也不能落下。我们学校有近千名学生,一个一个数据全都要录入微机,这可不是个小活计。

更重要的是上面要求要如实填报。说心里话,这些年,我们学校的音、体、美课就没有真正上过,学生健康体检更是闻所未闻。去年和前年,上面也要求上报这些数据,我们虽也按时完成,但根本就没有进行测试,报上去的那些东西,全是几个

人在办公室凭空侃出来的。

校长给我们分了分工,要我们一人搞一个年级。靳主任把去年的数据印出来发给我们,说身高和体重比去年要有所增加,至于别的项目,只要在上面给的域值范围内,多少由自己随便填,只要不出技术性错误,系统自动检验能够通过,咱们就算交了差,反正到上面也不一定有人看。

然后,几人分别回到自己办公室,打开电脑,结合去年填报的数据,按照靳主任给我们说的,开始录入今年的情况。身高、体重稍微增加一点儿,别的就在域值范围内随便侃。不到一天的时间,我们就把近千名学生的所有数据全填好了。下午四点多钟,我们把东西交给靳主任,他整理了一下,并在电脑系统上检验无误,然后通过系统进行了提交。而这么多学生,这么多项目,要都获得真实的数据并录入微机,恐怕半月的时间也未必能完成。

就这样,一项繁重的工作,我们轻而易举就交了差。事情过后,我随便打听了几个兄弟学校,情况都和我们差不多。只是,这些像模像样的数据,全都是山寨货,上面据此进行分析判断和做出决策,其科学性与权威性能有多少,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