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故土的散文
关于故土的散文(精选12篇)
老家
文/陈帮德
去年农历八月十五,我有幸陪同唐世文老先生回竹山村。竹山村为中国大陆最南端的一个小山村,村子不似其名,没有成片成片的竹子,土生土长着属于这里的植物,乡亲们质朴无华。
红色的乡土长着许多的苦楝树,一旦初春时节,小花挂满枝头,清清淡淡的微香乘风潜入寻常百姓家,那时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唐老先生是位和蔼可亲,非常乐观的人,尽管历尽沧桑,依旧可见军人气质。他1956年参军,当时只有18岁。回故乡的次数少之又少。这一次重踏故乡,竟已白发苍苍,正是少小离家老大回。唐老先生说:梦中每走还乡路,愈知晚途念桑梓。唐老先生对故乡的思念一天比一天深,随着年龄增长,身体逐渐老去,那种要回家的感情变得更加迫切。这一位身处异地的老者魂牵梦绕的故土,就在大海的那端,隔着海。
当唐老先生双脚站在这里时,已是感慨万千,千回百转。迟到的一声:我回来了,故乡,老家。在路边偶遇几个小孩,小孩们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们,互相低语询问:那位老爷爷是谁?为什么来这里?来这里干什么呢?好奇的话语都被风吹进我们的耳朵里。我回头看着唐老先生,笑而不语。唐老先生和蔼地笑了笑,回应孩子们那稚嫩的询问,亲切地说道:这里也是我的村子,当然是回家啦。
这时,一位老妪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眯着眼睛细细地看着唐老先生好一会,才微抬手指着唐老先生问:你是唐世文?是我们村18岁时就去参军的那个唐世文?唐老先生重重地点头:是,我就是。老妪用手轻轻捂嘴,有些哽咽:那么多年过去了,还以为你不再回来了。今日又回来,实在是太好了!两位老人侃侃而谈,互相问好,道一声彼此安好。这份最美好的情感,在心里酝酿了半个世纪,那些脱口而出的话语,抵不住内心的翻腾。唐老先生说:久别重逢,已是圆满,就如这八月十五的月亮。
在他的概念里,老家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地方,一个埋葬他亲人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他的故土。于是,他理解了为何世世代代,祖祖辈辈,守着一片土地不肯离开的原因了,这是他的家,他的根。这里埋葬着他的亲人,他的血液里流淌着这块土地的土质。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唐代诗人崔颢一千多年前发出的那一声感叹,是每个身处异乡的人们内心的声音,镌刻在灵魂深处永不可磨灭的印记,这是一位久离故土之人,一生都解不开的情结。
故土,不仅是生命之源,也是灵魂扎根的地方,肉体可以消失,而灵魂是不能无根的啊!故土,与生俱有的根,植于热情质朴的红土乡,是一辈子也拔不出来根!故乡种植着游子的根,乡情是每个远走他乡的心灵最温暖的归宿,因为家乡养育并放飞了每个人生最美好时代的单纯的梦想,那时,那地,那人,是我们心底永不褪色的记忆。
三月怀想
文/曹远超
三月的风,吹绽了岘山粉艳的桃红。
谁能想到,一个诗书满腹的才子,本来有着殷实的家境,却要在人生如花的季节,去选择走一段命运多舛的苦旅。就像一场绵绵的三月雨,因为打湿了春天的花季,总会给人带来一丝悠悠的怅,一缕柔柔的伤。
唐武后永昌元年,孟浩然在襄阳岘山脚下的一个书香之家呱呱坠地。应该说,孟浩然是幸运的,是上天给予了他极为珍贵的恩赐。不仅让他自出生之始,便能染指书香,而且还让他降生在了人杰地灵的襄阳。在这南船北马的交会之地,浸满江南烟雨的航帆与啸尽大漠长风的骏马不期而遇,让山的苍劲与水的柔媚在这里结合,从而赋予了这里的人们从容浪漫的情怀和禀性。在这片依山临水的热土上,既有垛堞森森,雄伟高峻,有如钢浇铁铸的古老城池,又有汉江碧流,萦萦环绕,溢满男欢女爱的大堤诗风。
襄阳的开放与多元,让孟浩然自幼便接受到不同的文化思潮,养育出他不同凡响的行为品性,从而让他能够怀一腔浩气,文不为仕,救患释纷,羁途苦旅无所惧;挺一身傲骨,行不为饰,动以求真,不事帝王终不悔。拾一把桃红,江河湖海,任我走遍,吟山水诗期放性;守一方田园,开径蓬麻,灌蔬艺竹,屡空不给心不惊。古城襄阳的从容与浪漫,虽然没能为他带来生活的无忧,但他依然从心底里感谢这片热土丰厚的馈赠。
捋一把绿柳在手,总想把春光留在故土;采心香一瓣,总想把诗行留在故土。无论是早寒江上,无论在越地水乡,他总是心在故土,情在故土。所以,故土才会送给他一个最为珍贵的名字——孟襄阳。
三月的风,吹落了一地的桃花。
抛却了俗世凡尘的纷纷扰扰,任时光荏苒,任岁月千年,他已然枕着故土安详入梦。
入梦襄阳,如梦襄阳……
故乡情
文/水犹寒
乡情
“故”顾名思义就是古老的文化即传统文化,故乡不一样的风俗是一种文化,不一样的人情是一种文化,不一样的传统理念也是一种文化。在科技日益发展世界繁荣昌盛的今天,不管你的着装如何改变,你的语调言论怎样趋于大众化,你头脑融入了多少市场经济崭新的新理念。但当你为浮华尘世的千变万化而苦脑时,为人与人之间的高深莫测和世俗纠结时,听一首故乡的小曲也是一次灵魂的刷新。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有我童年的记忆。谁说不是呢?最真最纯的情感那是来自故乡的起源。“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听着小曲,望着月华如水的夜空。朝着家乡方向远望的那一刹那间。就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没有背上行囊远离故土的豪情,没有走出家乡奔波天涯的经历。你就不会有游子对故乡思念的情愫。也不会有群朋满坐时谈论家乡风土人情的自豪。更不会有提及家乡美食时的念兹念兹。只有远离故土,才能感受故乡山的亲,故乡水的甜。家乡亲人朋友的厚和暖。也许,这也是一种距离产生的美。这样的情怀当然也是那些不离寸土老死田园的人终老不能体会的。
为着满腹的理想,为了打小得夙愿,为了一个改天换地的雄心壮志。游子们背上行囊远离农耕社会的图腾,远离休闲安逸的小家。在异地他乡洒一把汗水,挥一腔热情,忍一通怨气,受一顿屈辱。埋头的苦干,豪气冲天的拼搏,只为拼出自己的一片蓝天,转时能够衣锦还乡,光宗耀祖。节假日或携妻带儿驾车荣来,或手执可喜的银行数字满载而归。所有的成就和荣耀只有在故乡的土地才能得到淋漓尽致的挥霍。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在人潮人涌的异地他乡,如果能偶然邂逅一家乡人,那个亲,那个热是不能言表的,是啊。别时容易见时难,逢人便觉乡音亲。世界多宽广,想见一家乡人有时真不容易。所以一拥一抱一握手,尽表的是故乡情。路旁的小酒楼小茶馆,抿一口小酒,品一口茶香。总把故乡话来聊,谁谁逝了亲人,谁又娶了媳妇,谁又升官发财,谁又运交华盖。都是家乡人,同是一样亲。所以每提及一人那眼神,那表情,那潮起潮落的情感变化,竟是那样的神似,一样的动容。
在民族战争片中,常见那些战败的日本士兵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朝着故土的方向叩头长跪,叫一生“妈妈”。扣响最后一枪,届时我心会很疼很疼。尽管他们是以侵略者的姿势踏进我国的领土,干着烧杀抢掳的勾当。他们的死在我们眼里是轻于鸿毛的。但他们也到底是背负着民族的厚望远离故土的,就这样死在了异国他乡。连尸骨也不能回归故里。其实他们也曾是故国的子孙。同为血肉之躯,同是妈妈的儿子啊。故乡也是在他们心中最柔软最温暖的地方。谁又能去指责一个热爱家乡,想念妈妈的孩子呢?
落叶归根让我不由得想起那些背井离乡的国民党老兵。几十年过去了,世界和国家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海峡的那边,他们却因为林林总总的原因不能回到故土,于是,在生命的最后嘱托子女把骨灰撒在家乡的土地上。以求落叶归根。是啊,飘落的树叶也都能依附在树的周边,化着泥土再滋养根叶。自始至终都不曾离开。人何能没有这样的情愫。生命发肤受之于父母,成长滋养获之于故乡山水田园。这样的深情厚谊早已溶于心,浸于脑,流淌在血液里了。落叶归根那是灵魂最好的归属,让生者慰,死者安。
水是家乡甜,月是故乡明。家乡是游子们在繁华浮躁都市回望的圣地,是远走他乡的行者们最坚实的后方。每一次回归都是一次侯鸟的迁徙,一次传统文化的回溯。一次对自己身份证明的追逐,也是一次对自己成绩的肯定和炫耀,故乡----情感的圣地,心灵的家园,灵魂的驻地。
故土
文/何真宗
故乡武陵,在重庆万州。
“武陵场上紫荆街,白鹤展翅飞仙台;前有长江飘玉带,后有群猪奔陡岩。上有金鸡来嬉斗,下有鲤鱼上滩来;仙女乘凉进士洞,茅坝现出狮子来。”这是我儿时听到赞美故乡武陵旧八景最动听的歌声,懵懂中也只能成为一种记忆与乡愁。长江之水,浩浩荡荡,碧绿如玉,蜿蜒绵长,温暖地缠绕在武陵之滨。山,因此而伟岸;水,因此而辽阔;人,也因此而坦荡豪放。然而,我是一位阔别故乡久远的游者,故乡已成为我胸中一首燃烧的诗,念着念着,我就老了,故乡却越来越青春激荡,蓬勃向上。
朝阳村是我的出生地,父母的坟墓是我的根。父亲是个农民,也是个木匠手艺人。农忙时,他种庄稼,农闲时,他给乡里乡亲做家具,也常走出镇外到他乡挣钱。奔波的生活中他偶尔也读书,写诗,滋润着枯燥的灵魂。父亲是因病走的,那时我正在广东为梦想流浪奔波,家里人没法与我联系上,他走时留下太多的遗憾,而我则埋下了太多的痛苦。母亲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没读过书,写不出字,内心的孤独在父亲去世后的20多年里一直陪伴着她和故土里的庄稼。后来,母亲随在广东打工的二哥和我一起去生活,虽是漂泊,但母子连心,有家的温暖。去年,母亲走了。她那高大的身子却在病痛中干枯得只剩下骨头,安装的假牙也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因肌肉的萎缩不能同生共去。
如今,父母的坟墓已成为村庄最后的坚守。而我们这些远离故土的人啊,每回老家一次,记忆中的影子,就像一颗子弹穿过胸膛。
这时的故土,不是鸡鸣犬吠,是牧歌,不再生产庄稼和粮食,却能盛产亲情。
二面岩是年少时最深的记忆。它地处武陵镇下中村,是一条长约4公里的幽长溪谷。二面岩是我们到镇上的必经之路。从初中到高中,从老家到镇上我连走了六个年头。我们背着书本,背着粮食,背着农民父母亲的希望,爬坡上坎,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岩这头走到岩那头。就在那时,二面岩让坎坷和平坦两个词,过早地投入我们的生活。如今,我从远方来,二面岩,在公路和车流声中,慢慢地成为记忆。
下中村,一个被三峡工程蓄水淹没大条村的移民村。这里有太多的沧桑和辉煌。这里的村民是伟大的,他们真正地为了国家舍小家,他们像树一样被连根拔起移植到远方。
我的二姐何小凤一家都是这一大群伟大村民中的小群体,她们一家人被安置在福建福州的海边。经过十多年的拼搏和奋斗,如今在海边重新修建了一栋别墅。当然,他们不是诗人,不能像海子一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过着悠闲的日子,他们把下中人勤劳质朴的优良传承下来。
故土难忘,故土难离,我会像一棵黄葛树那样盘踞在此,让灵翼伏地而下,根与根握紧,骨头与骨头拥抱。
回望乡愁
文/柯荣
仿佛笑声还是上一秒的事情,风慢慢的在云水间缠绵,我们似乎没有想起过未来,细枝末节的言语却永不停歇的回旋在飘荡的时间之河。生命中总有一两个地方让你长时间驻足观望或者走近感受爱的清凉,比山河更加轻柔,比岁月更加宁祥,那么毫无意外,我说的是故乡的人和故乡。
年深日久,渐渐才体会到了乡愁,执掌一切的故事远眺着充满希望,爱意的村庄,时常照顾远山的风和雨,安静而不伤感,魅惑而不决绝。就像谈一场荡气回肠的恋爱,从开始到结束都势不可挡,爱与不爱是彼此来来回回反复较劲的过程。经历了才可以明白,有些人喜欢缠着不走,有些人喜欢滚着离开,只要我们不说话,我们都无法彻底忘怀那份放肆的欢笑。经常听别人说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往事,这些往事,一如从前,好像我诗中的感情,勇敢,心怀梦想。它初生的羽翼尚未丰满,必须借助强劲的逆风,才能完成真正的飞翔,我们经常化身成为自己喜爱的模样,面朝故土的方向,漫山遍野的花事都是读者。当我们说起故乡,就像翻出灵魂的山河,被纳入深情的赞歌,像命运,像命运在毫无征兆的时候垒成庙宇替我庇佑亲人。
无声无息的静,山河故土在我心中只有一小撮,群山之间,贫瘠的土地咀嚼乳草,不见回流的江河抖落肩上的丧歌选择辽阔的角落摇头晃脑唱出一生的缠绵与忧伤。每一个村庄,每一个人,她的故事与智慧如同拥有银色羽翼的天鹤,总得拥有一片来去自如的天堂,如同那些祖祖辈辈都爱听的神秘传言,灵气是希望与勤奋,来去自如的智慧和情商。
面朝乡土,我们的乡音如一段旷世洪流,蜿蜒曲折,干净温润,庄稼疯长,老屋林立,用一草一木和吟诵福乐的颤音编制,一片又一片怒放的往事。乡间的小道斜倚着夕阳和彩云,用名叫龙头的竹杖推开老屋的窗口,夜晚,早睡的乡村,截获了许多流星,满目星辰在心中闪烁,参差斑驳的灯火裹挟一条悠长的土路,四处游荡。我们终将要为故土种下第一粒篝火,苍茫中流向大山之外的茫茫原野,我们无法企及的身后,仿佛回到了借来的躯壳中间,我不想说铭记是一种罪,不想证明自己的乡音就能演绎凡间深处的余生,不想证明自己的强大内心,不想始乱终弃,多少面朝黄土,多少五谷丰登,一如当初那个金色的少年,在乱云飞渡的光年里唤醒一条对山河故土的膜拜。
往事是什么颜色的?是绽放的花朵低过屋檐,矫情之处全是精心准备好的情话,旷远的山谷转眼已然在望……不过这从来都不是最紧要的事,当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迷离了几曲孤烟,包谷酒里盛满新愁,寂静处,我们还可以回首故土,虽然不知道,缠绵于往事的意义,然而此去经年,短暂的拥有已经足够!
回望故土
文/杨丽松
故土,这是一个多么遥远而又亲切的字眼。在故土的怀抱里度过了童年少年时期的流金岁月,故土便又无情地把我推向了异地他乡。随着成长年轮的翻转,在不知不觉中,一个人便会从心底里滋长出一种对故土无比眷恋的情结。这种情结抹不掉,挥不去,而且会蔓延生长。曾几何时,在异地的报刊上看到有关故土的报道,我都会如获至宝般先睹为快;曾几何时,在电视的图像上看到了故土的影踪,我会无比兴奋地向周围的人们宣扬;曾几何时,“无端一夜阶前雨,滴破思乡万里心”的名句使我泪盈满眶,满腔激情。不是受了委屈,没有遭受折磨,在故土的面前,我却显得是那么地脆弱。不为别的,只为了心底里那份对故土无比赤诚的情怀。
回望故土,我怀念起金色的童年。我生于故土,长于故土。在那段天真纯洁的岁月里,我跌跌撞撞地踩出人生最初最纯的足迹,故土会为我作证。我幼稚的思维,我儿时的感知,都融入了故土那片远去的纯净天空。
回望故土,我怀念起我的父老乡亲。这些勤劳淳朴的农民,他们祖祖辈辈耕耘着那片沃土,真真切切热爱着那片神奇的土地。故土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倾注了他们奋斗的汗水与希翼。而我,则是在他们洒满关怀的爱河中成长的。
回望故土,我怀念起童年的母校。梅潭河畔,古榕树下,那幢古老简朴的建筑,是我求知的摇篮,也是我抒写理想的园地。在那里,我得到了老师辛勤的启蒙教育,也结识了形影不离的伙伴。也就是在那里,我开始了漫漫人生最初的奋斗旅程。
啊,故土,一个令我终生怀念的地方。在我懵懵懂懂不经世事时,是故土无私地哺育着我。当我逐渐长大,故土便开始把我送往外面的世界,而当我真正读懂故土时,却已经身处异地的都市,再也没能置身于其温馨的怀抱了。
在梦里,故土的记忆如烟如雾,朦朦胧胧总在我眼前晃动,我已经迷失了自我。而当我在外漂泊多时,重新踏上故土时,故土以崭新的面貌迎接我;昔日的故居而今只剩下隐隐约约残留的回忆,我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听到这熟悉的旋律时,我总是无言以对,潸然泪下。我深深地怀念着那片热土,但却不能置身其中去实现昔日许下的诺言。这其中的酸苦与无奈,相信是每一个游子心灵上的一种折磨。也许,人生有时真的很矛盾。但无论如何,回望故土却永远是我心中最纯真最质朴的情感。
回望故土,我迷失了自我,同时也找回了自我。
故土无恙,只是想念
文/佚尘
不敢奢求什么,只是想念。——题记
我路过几处孩时的乐园,那些地方早已面目全非,听说又要准备建什么新房了。该拆迁的拆迁,该填埋的填埋,该新建的新建,毕竟喜庆只图一个“新”字,那些破旧,永远属于回忆,除了几位怀旧的老人,没有人会在意这些的。大家都在盘算着:新建这些需要多少钱;家中还有多少积蓄;又要去亲朋好友那借些钱了;债务又多了一些;孩子的开销似乎又大了些;以后要更加努力赚钱了……或许不变的只是生活,它一直在继续,虽然主题永远是庸俗,但是现实。
不知有多少人曾从你这走出,又有多少人曾衣锦还乡,还有多少人回来寻求温暖?这些你都不曾记忆,不是你冷漠,而是你太过博爱。如若不是为了生活,又有几人舍得离开?你虽不舍,但终究没有挽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好与不好,都要生活,那又何须在意好坏?衣锦还乡,是很荣光,狼狈而归,是很落魄,但大家都是游子,回到故里,还分什么彼此,要知道得意有时,失意有时,为了所谓面子,值得高看低瞧吗?你从始至终只是静静地看着,不曾说些什么,游子归客,都还只是孩子,长大了,就懂事了。
你我一直在变,只是离家久了,多了些想念。故土,你变或不变,与我何干?你的气息,早已被我铭记,我不敢奢求什么,只想静静地看看所剩不多的遗迹,那些地方有着你我孩时的记忆,即使时间再久,又有谁可以带走当年留下的痕迹?那些童年,快乐与否,没什么大不了的,记下开心的,忘记烦心的,时间就是这样过来的。那些往事,风一吹,就散了,风一停,又复原了,好与不好,且任它去吧,至少还有记忆,不是吗?
村口桥边有两棵老槐树,几百年了,一左一右不知守护了几代人?我几次匆匆路过,终是不曾细看,只知道右边的那棵老槐树曾经住过一只狐狸精,后来被雷劈过,只留下黑漆漆的树洞,几百年过去了,那个树洞,依然存在,只是那只狐狸精,不知所踪。或许,正因为传说,那些景物才有了几分神韵,似被赋予了灵魂,是故乡亲们津津乐道,游人就此流连忘返,更不知醉了多少文人墨客?
风似有些静了,我亦有些倦了,那些人情世故,真的不想懂,可是又不得不懂,这或许就是生活的无奈。因了而了,却了无了,谁人能解?风土不改,变得只是你我,任那些伪装多么严密,心累时,终要找人倾诉。疯也好,狂也罢,草书人生,哭一声,笑一声,清茶浓酒,醒也好,醉也罢。
我来不及述说什么,再多的话语,再好的文笔,不过徒添了几分笑意。故土无恙,我只是想念。
故土:一片木叶
文/陈德根
那是春天,那是一片木叶,那是我的村庄踩着轻盈的节拍,我不能走得太远了。远处繁花似锦,我只留恋眼前夺目的绿。
四起的凉意没有尽头。仿佛一个突然沉默下来的人,他的身后,那些孤独迟疑,像活泼的小兽。
我喊着,喊出那些过往的日子。我不回头,我想象一片木叶在春天小坐。叶柄之处有伤痕,有脱落时差点脱口而出的慌张。
我依旧是冬天的装束。我爱着荠菜,爱着水葫芦,爱着一片让我想起故土的木叶。我爱着一片木叶周身的乡愁和痛楚。
生活的苦水已经把我淹没。我茫然,一次次走失。我等着阳光温柔地唤醒一片木叶,唤醒我的童年。
我担心我会想起那些不幸。我担心我会忘记一片木叶被另一个陌生人吹响,担心单调的音符吵醒细微的忧伤。
生命的乡土
文/夏天
农村人难离故土,但一些农村人又不得不离开故土。
农村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千方百计要离开故土。离开故土的农村人,又时刻惦记着自己的故土。
我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为了实现儿时的梦想,早早地离开了故土。在离开故土许多年以后,又总是怀念着故土,追忆着故土的一切往事,也写了一些关于故土的人、故土的情、故土的景和故土的事,这是我离开故土许多年以后一个不断返回生命记忆的过程,是我借助于乡村世界的人与事、物与象、情与景,完成自己生命的返乡之旅,或者也可以反过来说,借助于对个人生命的记忆,复活一个曾经给我欢乐与悲伤、磨砺与成长的乡村世界。
我为什么要如此细腻地用文字记录下故土繁多的农事与乡俗、人物与情景?为什么我会如此沉浸于童年的春寒,以及成长中的快乐与温馨?因为我是一个土地的出走者,从16岁离开故土、离开相亲、离开父母以后,为实现自己的人生追求独自在外闯荡、奔波和奋斗,经历着与农村乡土完全不同的生活,生存中的境遇和生活中的现实不时地触动我的内心,所以便通过对“原乡”的记忆,继而追忆已经模糊了的乡土,确认自己农家的出身。另外,就是来自生命内部的一种“乡恋”和“乡思”,这种“恋”与“思”,变成了一种莫名的冲动,这种冲动又变成了一串串文字,这些文字就变成了一篇篇追忆乡土的文章,从而实现了内心与生俱在的生命与精神的还乡之旅。
在离开农村的几十年里,只要看见那些年老的农民,就会想起我的父亲,浮现出父亲劳作的身影和童年的一些情景……记得小的时候,我常坐在杏树下的糜盘上,望着晚归的牛,拖着便便大腹,在姗姗归去的夕阳中,不慌不忙迈着同样 的步履。牛不同凡响的额头,濡染着夕阳的清辉,两只犄角,峥嵘突兀。渐渐,夕阳从牛的头上,抽出了最后的余晖,滚落在山的背后。牛“哞”地仰天长啸,这一声吼叫,气吞山河,震落了杏树的叶子。牛那魁梧的身影,随着西坠的落日,渐渐地厚重、厚重……,直至变成了剪影,雕塑成化石,镶嵌在简陋的牛棚里。在赶牛下山的时候,父亲跟在牛的后边,背着一大捆象山一样的玉米杆,慢慢地由黄沙坡从柿子树梁咕容下来。刚下山时,太阳离山还有那么一大截。父亲的额头被夕阳照的煜煜生辉,额上的汗珠油油地往下滚动,一滴一滴的叹息在疲惫的土地上。父亲的腰越弯,夕阳就越低,余辉涂在父亲背着的草捆上,随着夕阳的冉冉下落,草捆越来越大,直至变成一座金黄的大山,压在父亲那弯曲的脊背上,只能看见两条瘦弱的腿在移动着、颤抖着,太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落下山去,父亲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艰难地把草捆从背上卸了下来,就象卸去了一座沉重的大山。父亲如释重负地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拿出烟袋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锅发出滋滋的响声……这只是许多有关乡村记忆的一个难忘的片段。
乡村里的那些人、那些事和那些始终挥之不去的情景,是那么地真切和那么地亲切,时常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深深地吸引着我,不断勾起我的许多记忆。在我的文章里,总是通过许多个体记忆的重现,来传达自己对业已消逝的乡村事物的凭吊。在这个过程中,个人的经历与体验,与现代社会中乡村社会的当代命运,与一切祖辈和乡村人的永恒生命,所有这些都与我的心紧紧贴在了一起。于是,我写了一部《中国农民》的书,把中国社会跌宕起伏背景下的农民、农村、农业全景式地展现给读者,让中国人通过不同的视角全方位地了解乡村社会和中国农民的历史、现状和未来,因为我要忠于我的出身,忠于在农村经历过的一切,包括人们所羞于记忆的贫寒和饥饿。对我而言,农村的生活经历和农民的深切感受,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它永远与我的生命同在,我将无法从我的生命中将它剥离。这本书不是狭义的个人乡村体验,而是集中表达了中国乡村社会中农民与土地、农民与生存、农民与现实这个沉重的主题。农民是土地的主体,生存是生命的背景,他们是乡村社会中的起点和终点。农民与乡村的一切生命一样,既起源于土地,生存于土地,最终又归葬于土地。
我在写有关乡村的文章,或者在写《中国农民》的时候,心情常常是矛盾的,在温暖里带着伤感,在美好中充满惆怅。然而,乡村的一切在我心里都是一道风景,无数的乡村故事,刻骨铭心的童年记忆,不幸或幸福的人物,令人感念而难忘的细节,魂牵梦绕的乡土亲情,浮现在眼前的农事与习俗……都被我用轻描淡写的笔法,以最美好、最朴素或者最沉重的文字再现和复原出来,其中最核心的是亲情和乡情,无论是人物、情景或是风土人情,都与我构成了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是一种血脉亲情的记忆,是我精神的归所与灵魂栖息的家园。
故土之恋
文/高兴
时隔多年,家乡亲人和睦相处的情景,不时呈现在我的脑海里;那片故土上,生机勃勃的景象,总是浮现在我的眼前。思乡的情结,在我那平静的心田里常常激起层层涟漪,此起彼伏……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以前的我,一向觉得这是大自然无偿赐予的美妙音乐。此时此刻,这些雨点就像一缕缕愁丝,缠绕在我的心房。也许这些小精灵是在提醒我:无论天涯海角,都不要忘记这片深沉的土地--生我养我的乐园。这片生我养我土地,有自己儿时的点点滴滴成长的印迹;这片生我养我土地,有我父母亲友的欢声笑语;这片生我养我土地,更有众多乡亲希望梦想!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在另一个城市落地生根;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在祖国最需要的岗位上工作一辈子;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会永远告别这个世界……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难以使我忘记,我那可爱的家乡--这片生我养我土地!
生命之河源远流长,时间总在不经意间从指间滑过。世间的一切事物总在不知不觉中,日新月异。然而,唯一不变的,就是我对故土的深情厚谊。记得一个朋友曾经问过我:“在你的生命历程中,哪一路风景最为难忘?”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的家乡。”的确,家乡的人,最为难忘,他们是一群默默耕耘,艰苦朴素的劳动儿女。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以土地为生,以土地为宿。也许他们的职业,很少使人们敬礼膜拜,也许他们创造的物质财富,不足以用巨多的金钱来衡量。他们做的,就是静静地守护这片神圣的土地,为人们奉献着收获和快乐,创造财富,支撑着祖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
家乡的菜,是我最为想念和回味的。尽管我尝过四川菜,吃过东北菜……有时也出入一些西餐厅。但是,哪里的都不如家乡的美味。尤其是妈妈炒的菜,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不似山珍海味,但是,只要有的只是几个蔬菜小炒,再加上一碟花生米,就足以让我心满意足。因为我品的不只是家乡的味,更是那浓浓亲人的爱!
家乡的风俗人情是淳厚的。走街串巷,就像家常便饭。东家有难,西家帮,更是不足为奇。一逢喜事,全村爽;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是我们一贯的村风。要是赶上一些特殊的节日,那更是家家笑开了颜,一起忙活着节日的琐琐碎碎,吃着各种各样的美食,看着各具特色的表演,享受着邻里之间的亲情与厚爱,每个人的心里都乐开了花。
对家乡的爱,是我永远也割舍不开的情结。这片生我养我土地啊,即使我到了天涯海角,你也永远鲜活在我的心里。我愿未来的某一天,我能再次重返家乡,和我可爱故乡的亲人,一起携起手来,把故乡建设得更美好。(作者:赣南师院科技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2010级本科1班曾美军;推荐人:赣南师范学院 林俊华)
古槐,故土的守望者
文/郭军平
一棵槐树,枝叶繁茂,枝干遒劲,犹如虬龙一样,遮天蔽日,给人们带来一片绿荫,带来一份清凉;美妙的是在槐树下常常可以听见鸟儿们的喳喳私语声,看得见鸟儿们的“扑棱棱”的振翅飞翔;更美妙的是在古槐下常常有可爱的孩子们的嬉戏玩耍,这古槐于是就更像一位慈祥的老爷爷在庇护着这一群可爱的孩子们。
村子里修路,所有的树木都被清除一空,巷道里顿显光秃一片,唯有这一株高大的古槐不影响施工,于是人们还是把它妥善的保护了下来。这样,在清空了的巷道里唯有这一株高大的古槐更显得高大葳蕤,郁郁苍苍。幸好,故土有了这一株古槐,因为古槐好像是故土坚定的守望者,让多少人唏嘘感叹。这次重返故土,见到了往日的故旧好友,见到了白发苍苍的父母,也见到了这一株高大的古槐。后与故土别离多日,醒来梦里都是古槐的高大的身影,执著的眼神。
我想古槐一定是一位有血有肉的长者,它那粗造的树皮就像一位上了年岁的老爷爷的满脸的皱纹,在它那苍老发黑的皮肤里,让你可以想象它经历的沧桑岁月,想象它是怎样与风雨雷电霜雪虫年年较量,一路劲健走来。它那硕大的身躯粗壮而强悍,屹立如磐石,擎起一片明媚的天空。我多么热爱它那坚强的意志,坚韧的毅力,一股不屈服的冲力,爆发出生命的灿烂,把一片天空染绿。
它那虬龙一般的枝枝条条都是坚强的力的表现,仿佛男子汉的强硬的手臂一样,向四面八方伸展,向蓝天伸去。也许它的志向宽宏远大,也许它的目标永无终止,它似乎要与蓝天对话,要与白云共舞,要与清风嬉戏,要与小鸟为朋。我佩服它的襟怀,佩服它的理想。我多么想像小鸟一样飞上它的枝头,与它同站在一个高度,俯瞰大地,瞭望环宇。可是,我不能,我只能默默地仰望着它,注视着它,听它的枝叶发出的沙沙的声音,听从它的叶间飘来的一两声清脆的鸟啼。
我知道它的高大挺拔来自于它坚守的脚下的土地,是这一片浑厚的土地孕育了它,也是它那坚强的根在那黑暗的泥土下默默勤奋工作的结果。没有耕耘,哪来收获;没有艰苦的奋斗,哪来甘甜的生活。是啊,古槐以它那默默的站直了的风姿告诉着你人世间浅显的道理。
世间有太多的感动和敬仰,世间有太多的大美和执著,而古槐的存在无疑是动人心魄,感人肺腑的一页华章。今夜,就让我用自己笨拙的笔记下古槐那守望的身影,执著的精神,让我在疲惫的人生里去领略一份书本里难有的教益。
乡村·外婆
文/肖凤
许多人怀念乡村,用尽咏叹的语调。青灰色的瓦房错落,深夜可闻犬吠,晨朝鸡鸣声不绝,装饰以山间的晨雾和暮霭,穿插袅袅乡音,经记忆发酵酿成如丝如缕历久弥新的乡愁,将乡村渲染成一幅水墨勾勒的抽象的画。
我对乡村的记忆始于一个七月的早晨。鸡叫以后,村落余梦将醒。青色的拂晓将尽,就着熹光,外婆一丝不苟地扣好蓝色斜襟上衣的盘扣,戴好白色的包帕,歪坐在木架的床沿上,慢慢点燃一支香烟,一天的劳作就此开始。灯光像蒙了一层黄油纸,扒开昨晚预留的火石,引燃灶火,洒水扫地,烧水煮饭,喂鸡煮猪食。高粱的笤帚一寸寸舔舐,摩擦在青石的门槛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灶火的爆裂声噼噼剥剥,外婆瘦小的身影被火光放大在漆黑的墙壁上,忙前忙后一刻不得闲。当灶火熄灭,天色渐明,小铁罐里米香四溢。舅舅、舅妈卸下装满青草的背篓,在我惺忪的睡眼里推门而入,带来满室的凉风和朝露。
早饭时邻居笑容满面送来一碗蒸好的包谷粑粑。嫩玉米经晒坝旁的小石推磨嗞喇喇磨成浆液,再用新鲜的桐树叶子包裹蒸熟,是村庄里人人都喜欢的时令小吃。外婆客气地道谢,端来今年的新茶招呼客人落座,转身去厨房切了块树叶豆腐让人一定带回去尝尝。
农家的龙门阵东拉西扯,你来我往交换着各家的长短:谁家的谷子出穗多,哪家的水牛养得好,今岁去年的年成几何、收入涨跌,今年的包谷长势喜人,收获的时候可能要找四邻帮忙……最后,总要说起家乡的年轻人:在外打工的,在家务农的,经商的,读书的,山村是信息的集散地。
土地是乡村的肌理,田垄如血管虬节。在农村,人总免不了围着土地打转,脊背一弯就是几十年。外婆开始一个人自言自语,说起数十年前的许多事情。她在正好的年华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了一名旧时代里不事生产的知识分子,那时的她不同于十里八乡的任何年轻媳妇:抽水烟的瘾头比谁都大,一双大脚走路虎虎生风;既做得一手好茶饭,又是庄稼地里的一把好手;泼辣大胆,但不失和蔼可亲;做事爽利,无比吝惜粮食,却又常常仗义助人;总是往返于漆黑的灶台和田地,但衣服和包帕总是洗得干净清爽。人人都说她“累得”“做得”“苦得”,是个体面人,只可惜嫁给了一个完全指望不上的男人。很多年里,她一个人撑门立户操持家务,看顾公婆,养育孩子,参加集体劳动。旧时待客都由家中的男性长辈出面,而穿着簇新蓝布衣裳的外婆总会忙前忙后准备各色吃食,周到地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们端上刚泡好的新茶,热热闹闹摆一摆庄稼地里的龙门阵,炉火旁一时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等到外婆一年比一年衰老,便又是一番境地。高山是一座牢笼,老人如烛火将熄。他们自动被人群和热闹隔离,外面的世界只存在模糊的认知里,一年年只期盼着过年能和亲人团聚。期盼着,期盼着,待天边的余霞在眼底燃烧殆尽,农人各自归家,沉默的村落炊烟又起。年岁愈久,她出门时路过许多墓碑:最初是父母,后来是丈夫和兄弟姊妹,到最后甚至还有自己的孙辈。劳作的空隙她一点点割干净坟墓上的杂草,点一根烟坐在青石的墓前陪他们说话,告知他们家中每一名亲人的近况。偶尔她也厌烦,总有做不完的农活,无论晴雨天总要带着镰刀和背篓下地。田里有稻谷、萝卜和油菜,地里有玉米、小麦、红薯和土豆。总之,圈舍里的猪牛鸡鸭不能挨饿。
但比劳作更难忍受的是孤独。常年抽烟的她每天起床就开始咳嗽和气喘,在舅舅的坚持下凶巴巴的外婆无奈开始戒烟。被繁重的农活压得透不过气,舅舅、舅妈愈加沉默。村子里的老伙伴相继死去,能说话的人越来越少。要好的老姐妹卧病,因为腿脚不便,她也不能去看一眼。她愈加思念在外的子孙,日复一日在家门前新修的路上徘徊张望,可他们总不来,只有一只老黄猫和她形影不离。她忍不住埋怨这些不顾父母长辈只知道在外工作挣钱的年轻人,小重孙们长到十来岁她只见了寥寥几面,从远方寄来的保暖衣物和新鲜吃食也不能让她满意。
在一个暑假我走了许久的山路去看她,她终于认出来眼前这个陌生的大姑娘是谁,向来刚强的外婆高兴得直掉眼泪。不去想她越来越严重的老年痴呆症状,我只能一遍遍安慰她:您多活几年,等我毕业了就挣钱孝敬您。直到她佝偻着身子,找来放了许久都舍不得吃的水果和糖块,只当她的小外孙女还是十多年前那个馋嘴的小姑娘。曾经固执地只希望快点长大,但当年岁变迁猝不及防,忽然长到二十多岁,却发现外婆已经衰老得完全不似旧时模样,一时忍不住五味杂陈。她不再干净体面,发髻被剪下,头发花白而蓬乱;她的眼睛逐渐浑浊,脚步缓慢,背影蹒跚;她不再风风火火,年老使她胆怯、瑟缩,但是她仍有挂心的人,仍有牵绊的事。我的眼睛,就像雨季里关不住水的浑浊塘堰开始渗漏。
由于一次意外跌倒,外婆最终在五月离开。数月里她辗转在病榻上,往往复复受尽了许多苦痛。噩耗传来时我在遥远的北方城市读大三,在突如其来的生离死别面前,以前的许诺都变成了空谈。外婆的丧礼办得极其隆重,烟花映红了整座山头,四邻帮忙做出了几天的流水席,亲朋前来致哀,她牵挂的许多人在她死后完成了一次热闹的聚会,但是她没有能够亲眼见到。
外婆走后,舅舅、舅妈远离故土,去到南方的大城市养老。高山上许多人家陆续迁移外出,昔日肥沃的土地逐渐长满杂草和树木,热闹的山村逐渐人烟荒芜。炊烟熄灭,田土荒草离离,故土只剩祖辈孤独的坟茔和老屋腐烂的榫卯。一方墓碑上寥寥几行字描述了外婆的一生,她走过,但没人在意她的等待和期许。像歌里唱的那样:外婆她的等待,慢慢变成无奈,大人们始终不明白。外婆在时,故土仍有牵挂,牵引子孙从遥远的路途归家。外婆走了,哪里还有眷念的故土和家园呢?回不去的故土,乡愁是一封无法投递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