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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地瓜的散文

2023/02/10经典文章

关于地瓜的散文(精选10篇)

清明节前夕

文/郝天鹰

一年一度的清明近在咫尺,心中蓦然涌进一阵悲戚:月缺了会圆,父亲走了却成了永远。

五年前,父亲已安卧在故乡的黄土地里,一方矮矮的坟墓日夜与他热爱的草木庄稼相伴,但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却在我脑海里依然如旧。远去的童年生活也浮现在眼前。

七十年代初,农村的生活很是艰苦,一年四季赖以生存的口粮主要是地瓜,一天到晚的饭菜就是咸菜、辣椒、煮地瓜、蒸地瓜、熬地瓜干、蒸地瓜窝头,分到一点杂粮也不舍的吃全部卖掉,为的是多换来几斤当时最便宜的地瓜干。就是这样节省,青黄不接的时候,有些人家还常常断顿,大人们常常撵着刚放学的孩子去挖野菜。人们常常埋怨春脖子太长,眼巴巴地盼望夏天的到来。老人们总是念叨:吃了新麦死了不亏。母亲把从队里分到的东西,精打细算一一利用起来,比如:砸一块豆饼用水泡软,然后熬野菜粥。那种粥是我们孩子们的美味,因为豆饼里虽然常夹杂着蓖麻丝,但还含有豆类的清香,吃到嘴里口齿生津。可母亲做的棉种丸子我却不敢恭维。棉种丸子顾名思义就是棉花种子用石碾子压烂后团成团,用沸水煮熟而成的,嚼在嘴里不但粘牙还难以下咽,勉强咽下去还粗糙的扎喉咙。由于含有大量的棉纤维和毒素,吃下去大便常常排不下来,幼小的大弟虽不知丸子是何物做成的,但每看到锅里出现这种丸子,都大声哭着:娘,我不吃沾牙的丸子,您可别叫我吃了。直哭得母亲垂泪,父亲唉声叹气。为了给我们增加营养,多少个盛夏的夜晚,父亲不顾一天的劳累,提着一盏昏黄的马灯摸知了到深夜;多少个秋天的凌晨,不顾大运河的水冰冷刺骨去捕鱼;多少个大雪纷飞的冬日,领着我们去捕麻雀,可他从来也不舍得尝一尝。记得那年,生产队的耕牛病死了,牛肉几毛钱一斤被卖掉,只剩下牛胃没有人肯花钱来买。深夜,男劳力们都在牛屋里眼巴巴地盼天黑,等老人和孩子们睡了,就再也按耐不住,把那牛草包简单地洗了洗就在队里的大锅里煮熟,不用任何调料就狼吞虎咽的分食了。常年不闻肉滋味,父亲虽然也馋的不轻,但一想到大弟和我,就拼命忍住,把自己抢到的那一块包好拿回家,喊醒我和大弟,看着两个孩子香甜地吃着,父亲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后来父亲常常故意问大弟和我:那夜给你们的牛肚吃着香不香?我和弟总是异口同声地大声说:香!后来才知道就在煮牛胃的第二天早晨,刷锅的父亲发现锅盖上溢满了牛粪的泡沫。父亲在世时经常说:唉!想起那艰苦的年月,我们现在的生活应该满足、满足、再满足!

我和大弟相差三岁,留在我记忆里的画面,都是母亲怀抱大弟,常顾不上稍大一点的我。我的童年基本上是在父亲的呵护下度过的,受委屈哭了,父亲用粗糙的大手给我抹去眼泪;病了,父亲的脊背就是我的病床;冷了,父亲的怀抱就是我避风的港湾;困了,躺在父亲身边,就象躺在温暖舒适的摇篮;寂寞了,父亲就搜肠刮肚地讲一些民间故事逗我欢笑。记忆中,父亲从没有大声呵斥过我们,对我们的疼爱,几乎成了溺爱,弟弟让父亲当大马,他就笑着匍匐在地,驮着他在屋子里爬行,直乐得弟弟一边笑着,一边高兴地大声喊着:驾驾喔喔……直到我们姐弟都成年,他从没有向子女要求过什么,生活上还是那样俭朴。每当我们带着他的孙子及外孙女们去看望他,他都高兴地像个孩子似的,翻遍橱柜的各个角落,把他放置太久平时舍不得吃的已变干的点心和带皱的水果都找出来。只要孩子们吃了,他就会露出慈祥的笑容。饭桌上只要儿孙们爱吃的,他还是不舍得动筷,任凭家人的磨破嘴皮的劝说,不改初衷。就临去世的头一年夏天,他老人家去七里外的集市买西瓜,卖瓜人多找给了他五元钱,回到家发现后,不顾炎炎烈日的烘烤,满头的汗水骑着小三轮车,一刻不停得给卖瓜人送去。在最后的日子里,他只要有一丝力气,就挣扎着起床大小便,不想给儿女添麻烦,一直坚持到临终前的几天 。他清醒的时候,从来没喊叫过难受 ,常常在床上一声不响的辗转反侧,独自忍受病痛的折磨,只有在睡熟时才传来不能自制的呻吟声。每当看到瘦弱的我陪在他的身旁,他心里就会过意不去,连连唉声叹气,愧疚地嘟囔着:唉!你那么瘦还要照顾我!眼睛里满是疼爱……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我对慈父的怀念也不曾歇息。我想,无论天气如何,今年的清明,我都该回故乡了,梁山泊旁的杏花开了,我也该去看看父亲了!

记忆中的美味

文/醉雨谢飞花

20世纪80年代,这是一个政治,经济青黄不接的年代,对于我们这些7.8岁的农村小孩来说,没有水果,没有零食,没有大鱼大肉,有的只是老一辈人凭借聪明智慧用随手可取的食材创造出来的美味,那些美食填充了我们童年的空白,刺激了我们舌尖的跃动……

槐花饼

槐花饼确切的说不应该叫槐花饼,是用玉米面和洗净的槐花和到一起做成的一种面食,像馒头。小时候在槐花飘香的季节,这种面食就成了我们大快朵颐的解馋食品。

奶奶的手很巧,做槐花饼时,总能花样百出,把掺了槐花的玉米面团团捏成小兔子,小鸭子,在我们艳羡的目光里放进冒着热气的蒸屉里,我们就会吧嗒着口水等他们膨胀变大。

一根烟的功夫,那槐花的清香就随着袅袅的水汽钻进我们的鼻子,我们的口水吧嗒的更响了。开锅了,我们迫不及待的你拿小兔子,我拿小鸭子塞进嘴巴里,一股槐花的清香,玉米面的甜腻顺着嘴巴滑进肚里,紧接着那股滚烫开始在胃里翻江倒海,我们开始后悔当初的鲁莽。看着我们痛苦的样子,奶奶笑骂:“馋嘴猴,谁叫你们这么心急。烫着了活该。”奶奶把调好的蒜汁端上桌:“蘸着吃,更好吃”顿时,嘴巴里一点香,一点甜,一点辣,这种三味杂陈的美味醉的我们闭上了眼睛……

在那个没有零食,没有水果的年代,奶奶灵巧的双手让我们在那美味的槐花饼里度过了一个快乐的童年。

前几天看街上有卖槐花饼的,确实做成了饼子的形状,一元一个,有月饼那么大,两面被油煎的焦黄,吃到嘴里又香又脆,只是这种香是被油浸出来的香,缺少了槐花本身的那种清香。

地瓜

小时候家里种的最多的出了小麦,玉米,就是地瓜了。在那个粮食不是很富裕的年代,地瓜也成了我们果腹的食品。

和玉米面熬成粥,加点水煮一锅,最朴实的作法却也让我们吃出了拔丝地瓜的香甜。

最喜欢奶奶大锅熬得地瓜玉米面糊糊,切成丁的地瓜浸润在金黄色的玉米面糊糊里,喝到嘴里,地瓜绵软细甜,连带着玉米面糊糊的清香,我们会敞开肚皮喝上两大碗。

记忆中的地瓜香甜可口,皮薄多汁,就是生吃都像苹果那样清脆多汁,决然不想现在的地瓜,不管是蒸,煮,烤,炸,吃到嘴里都味同嚼蜡,无滋无味。

现在市场上卖的地瓜不光个头小的可怜,切成段熬成粥,还丝丝洛洛的不面也不甜。烤着吃,有那么一股浓郁的香味,吃到嘴里却也是不面不甜的。

马子菜

马子菜,学名马生菜,俗称晒不死,是农家地头最常见的一种野菜。生命力极强,拔下来在太阳下暴晒几天,一场小雨的滋润,他又会光嫩如新。

在马子菜泛滥的季节,他就成了我们餐桌上的佐餐好菜。最常见的有三种吃法,一是洗净了用开水焯过凉拌,一是直接加油爆炒,再就是剁碎了蒸成包子。

凉拌很好做,就是把焯好的马子菜切成段,加入葱,蒜,盐,醋,最后淋点香油,吃到嘴里清爽可口,不一会就被我们几个小馋猫吃的只剩淋漓的汤汁。那点香油的香气加上马子菜的清脆,刺激着我们的味蕾,恨不能把剩下的汤汁都喝掉。

爆炒,就是把焯好的马子菜大火炒几分钟,撒点葱蒜盐出锅,说实话炒出的一点也不好吃,因为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舍不得吃油,只用那么一点点的油炒那么一锅菜,那味道就是开水煮青菜,只能尝出点咸味。

虽然香油也是奢侈品,但是那个时候的芝麻纯,做出的香油味道也正,在凉拌菜上点一滴,整个屋子都香气绕梁。因此我们更喜欢吃凉拌的马子菜,其实也是为了闻那满屋子的香气。

把马子菜剁成小段包包子,也是我们喜欢的吃法,哈哈,因为母亲会舀出一勺荤油(就是用肥猪肉炼出的油)拌菜馅,我们几个小馋猫围着面板看母亲不急不慢的把调好的馅料灵巧的包进赶好的面皮里,那馅料红红绿绿,因为加了荤油,有点发亮,衬着白色的面皮,煞是好看。

包子出锅了,那荤油的香气刺激的我们直咽口水,咬到嘴里,那叫一个香,回想那吃相,总觉得自己是在抱着一个猪肘子大快朵颐。而那股香甜劲儿也深深埋进了我的记忆里……

前几天回家,看地头的马子菜长得喜人,央求母亲做几个包子尝尝,母亲笑我:“又想忆苦思甜了,现在谁还吃这个”

母亲蒿了一把蒸了几个包子,哈哈,又可以吃到二十年前的美味了,我迫不及待的抓起来尝尝,可是吃起来不是那个味,马子菜又酸又涩,料是放足了,肉也放不少,吃起来却不香了。

母亲叹口气“又是化肥,又是农药,二十几年了,地里的土都变质了,再也养不出以前那么鲜嫩的马子菜了”

科技发展了,经济进步了,随着生活条件的提高,我们不在缺吃少喝,肠胃都被鸡鸭鱼肉填的满满的,其实那些童年的美味还存在,只是我们缺少了品尝那些美味的饥饿。

“揽”地瓜

文/王建成

马年深秋的一个周末,我又拾起了近40年没干过的活——“揽”地瓜。

“揽”地瓜,就是把落在地里的地瓜刨出来。这是个累并快乐的活,因为总有希望在前头。参加工作前,在鲁西北老家,每年秋后,我都会利用星期天到地里去揽地瓜。一是弥补家里的粮食短缺,二是星期天总要有点事干,农家孩子是不能闲着的。

这是开发区减河河床上一块已被多人揽过的地块,但仔细观察,还是有没被第二次“动”过的。于是我就选准这样的地,顺着地垄一直掘下去。“寂寞”一会儿后,一锨上来抖落时,一块雪糕大小的红皮地瓜散落在刚翻过的新土上。这块地瓜虽然不大,但带来的是几十年前曾有过的喜悦,兴奋的心情不亚于捡到一块元宝。接下来,掘三五锨就会有一块地瓜出现,或大或小,甚至是切成两半的,我都一一集中扔在一个地方,随掘随走,新翻的土上出现一堆堆的新地瓜。我越看越高兴,越干越带劲。这真是个不断给人“希望”的活:这一锨没有,总幻想着下一锨,一锨跟一锨,虽然很累,却总也不想停下来。

正掘得起劲,抬头见前面来了两个人,都是附近村庄的。由于年龄上接近,话题自然就越聊越多。聊天是“倒叙式”的。由眼前的生活,回忆到从前的日子,一直回想起各自的童年、少年时期的苦乐生活。至今清楚记得,十几岁时吃“大锅饭”的日子。为了解决群众吃饭问题,队里就选择部分适合种地瓜的地块栽种地瓜,“饭不够,地瓜凑”。记得我在外地读高中时,每个星期天返校时,母亲都会给我煮一些大小差不多的地瓜带到学校。冬天挂在宿舍外面,每顿饭热上一块,和其他主食一块吃……

想着、谈着,不觉已到了十一点多,我抓紧把一堆堆的地瓜收到袋子里,告辞两位“老友”,带着“收获”回到家。正巧孩子们周末也过来了,大家有的洗地瓜,有的准备锅,一起动手。不一会儿,地瓜熟了,大家一人一块吃了起来,几乎异口同声地说:“真好吃。”这时,我心里是那样的温暖,是为了这亲自劳动的成果?还是为了这幸福的生活?还是为了这子孙满堂的欢乐?亦可能是全有吧。

故乡的怀念

我出生在广西的大山坳坳的一个屯子里。由于父亲的缘故,我出生才几个月便和母亲到了衡阳,作了随军家属。我从小长在衡阳,说得一口流利的衡阳方言,概算得上是个地道的衡阳伢子了。故乡我只在寒假随父母回过几次,我对我生长的地方似乎比故乡更熟悉,但故乡的种种我却总也忘不掉。

地瓜

等到学校放寒假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当我随父母回到故乡时早已看不到那玉米地儿里满眼饱满的苞谷了,田地里的地瓜也刚好收完,只剩下些小个儿、细长的还藏在土里。于是爷爷便赶着自家的老黄牛,用犁将地又着实反了一遍。我和两个堂弟就屁癜屁癜地跟在后头捡拾。我每发现一个就会像发现宝藏一样,兴奋地大声呼叫。两个堂弟一直住在家乡,地瓜该见的多了,可是见到我如此高兴却也一样高兴起来,和我一起呼喊着,光着脚丫子满地里跑。

有的玩,当然也少不了吃的。小小的一块地里建回来的小地瓜竟足足装了半个竹篓。别看它们小,可是个个儿紫红紫红的,抬回家里,捡几个埋进灶下烧的通红的柴火里——恩~那就是人间的美味,而且还不必费心等待,就因为它们个儿小,手中的还没吃完那火堆里的就已经在“滋滋”地叫唤我们了……

枕头棕

在故乡,人们总有过年包粽子的习惯。与湖南不同,故乡的粽子是枕头形状的。大的小的都有,小的大约小孩儿的两个拳头般大小,大的就真的可以当作枕头用了(那是祭祀时用的)。

平日里在家我喜欢学着跟家人包饺子、包子,也曾仔细地看过母亲包粽子。只是没有亲自试过。看到母亲和小婶子为过年包粽子忙得不亦乐乎,便也心痒痒的,想帮上点忙。母亲却总以包粽子是女人们干的活儿而且是过年的大事儿不让我插手。二叔也过来寻我开心,说让我帮忙只会越帮越忙。于是我气不过,一直闹着要包,也正是因为新年,要开开心心图个吉利,母亲又拗不过我,便给了我几片箬叶,说让我包一个玩玩就算了。说是玩玩,我却认真得很。一队眼珠子直盯住母亲的手,大约知道了方法之后便开始包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包了拆,拆了包,包包拆拆了好几次,终于还是弄出了一个还挺像模像样的来。待三叔再来时,我叫他分辨,他看了半天竟反问到:“这里边有你包的吗?”当时我那得意的样子,直到现在还记得。

故事

在故乡我有很多表姑表姐,她们都很疼爱我。尤其是小表姐,她总是讲故事给我听:什么山上的石洞里住着猿人啦,山那边的苗寨里的人总是穿者很漂亮的衣裳,还会些神密的蛊术啦……于是我便很黏她,就像她身后长的小尾巴。有一次她要下井去打水——那是口地下井,进了一个还算宽敞的洞口还要走下去十余米才能打到水。里边又黑又滑,她怕我摔着,不让我跟着。为了哄住我就照例讲了些故事,有些奇怪又很怕人的故事。依稀记得是洞里住着会发出怪声的妖怪,还有那水里的石头会哭闹之类的。为了让我相信,她还拉着我就着那黑漆漆的洞口叫我听那汩汩的水声。于是我便不再闹了,跑到老远的地方呆着,眼睛盯着洞口,直到她打完水出来。

如今我在湘西求学,和故乡一样,这里也有许多的石头山,这使我常常怀念故乡,怀念那大大、圆圆、香香的糍粑粑,怀念那淡黄色,吃起来很糙却很甜的玉米饭,怀念那用红炭火烤地瓜的香,怀念那许多的故事,更怀念故乡那些给我讲故事,带给我许多欢乐的人儿。

忆及地瓜饭

文/桃李传来

过去人们生活穷的有“瓜菜半年粮”之说,这个瓜字,就是指的地瓜。

那时的农村,小麦、大米和玉米十分稀缺,地瓜是一日三餐的主食。为了让辛苦耕作的劳力吃的不单调,更怕吃腻吃够了,我的母亲与广大农村妇女一样,心灵手巧地发明了许多地瓜食品的做法,经常变花样儿换口味。

母亲无时不把地瓜当宝贝细心收藏。每到天冷时,即小心翼翼摞成垛放在炕边或屋梁的地瓜阁子,天天伴着地瓜睡,时时检查怕坏了。摞垛时轻轻摆一层地瓜,再铺隔一层麦草,防止发烧变质。垛摞起来后,顶部盖着被子或毯子,怕冷天冻闪了地瓜。

烀地瓜是最经常的吃法,将地瓜拾到大盆里,用水刷干净即放在大锅里烀。地瓜刚下来时,水份足瓜肉实不好吃,母亲特意将地瓜拿在阳光下照晒,地瓜适当一晒,就像经过炕边温暖久存的一样,控去了多余水份。放在大锅里猛火烀,那贴在锅沿上的半边瓜皮烙上了黄澄澄的疙儿,地瓜稀的流油,吃起来甘甜无比。还有将地瓜切片切条,加水和菜叶虾皮之类调味,就成了一道汤菜。

晒生地瓜干和地瓜丝,是人们来春的储备粮。那时的生产队,秋天就在场上或田里分地瓜给每户,一分就是几百上千斤,用小车推回家一些存放鲜食外,其余部分要在山上晒成瓜干。晒瓜干时,用简易的瓜干擦子打成瓜片,然后一片一片地在田埂或路旁摆着晒。经过两三天晒干后,收拾起来除掉泥沙和杂草,然后用草包盛装拿回家存放,以备随时食用。

晒生地瓜丝,比晒瓜干细致一些。用瓜丝擦子将地瓜打成丝,为了不让瓜丝沾泥土,就盛在篓筐里,挑着或拐着洒到院子里的平房子、石硼及光洁的泥土场去晒。为了增添食品花样,母亲有时用水淘洗瓜丝上的淀粉,经沉淀晒干就成了地瓜粉,用来做粉冻儿,成为做菜做汤的调味品。地瓜干可加水放在锅里烀着吃,也可泡软了蒸着吃。地瓜丝则熬成粥喝,或上石磨推成面粉,用来烀黑饼子、擀面条、包包子等。就是地瓜冻坏了,也不舍得扔掉,轻的晒成干,有一股甜酸的味道,重的则用来喂猪,甚至晒干了当草烧。

熟地瓜干,是人们喜爱的特色农产品。晒制时,细心的母亲将熟地瓜剥皮切片,用树枝串起来挂在墙上或摆在高粱杆圆盖子及鱼网上等凉晒。晒熟地瓜干很费心,一次得十天半月才能晒干。晒干后为了使之柔软甜蜜,要将熟瓜干藏在纸斗或坛罐中,置放阴凉处捂着长出白霜。长了白霜的瓜干,成了馈赠亲朋的美味土特产。

我爱吃烧烤的地瓜,母亲有时就在烧火做饭时,将整个地瓜埋在锅灶的草木灰里烧熟,或放在炉子上慢慢烘烤。冬天一家人围着火炉取暖时,母亲将地瓜切成片,让我们放在炉子上烙,顿时香气缭绕,家人边络边吃边谈笑,令人回味无穷。

我是吃地瓜长大的,现在也跨越了贫穷的“地瓜时代”,但天下母亲们那勤劳的“地瓜本色”我会永远铭记。

复收记事

文/井底蛙

这是特别时期的一个特定字眼。复收,就是在收获过的土地里,再去翻找那些被遗漏的作物。

我小时候正值所谓的“大锅饭”年代。正常年景,每个人能从队里分到四五百斤粮食,地瓜五斤折合一斤粮食。大约能分到十斤左右的花生做油料,这些花生去壳后去村里的打油坊能轧出四斤生油。这就是我们每个人一年的口粮,平均下来一个人每天能得到一斤二两左右的食物。

那时几乎吃不上热量较高的肉蛋奶之类的荤食,只好靠粮食把自己的胃填满,别看吃的饱饱的,一会就饥肠咕噜的,饿。家家户户都养着猪,自然也就跟人抢食,以至每年的粮食都接不上趟。

我家四个小子正是填不饱肚子的年龄,俗话说:二尺半的肠子得扎起半尺。尤其是开春三四月份儿,顿顿红薯稀饭,米粒都数的清。别以为现在大伙把这当绿色食品,稀罕的慌,可在当时真是在糊弄肚子,常常饿得眼花缭乱。

为了维持生存的本能,这一年一季的复收一到。村子里的人就蠢蠢欲动了。常常天还没亮,小孩子们就被爸妈从被窝里揪起来,拿上提篮和爪子——一种三个齿的短柄小镐头,踏着满地的白霜去复收地瓜和花生。当时有一个专用的名词叫作“揽”,揽地瓜,揽花生。

这种揽活儿其实是一种冒险行动。当时,每一个村子都有好几个治安员,他们每天都在田里山上转悠,专门对付我们这些偷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小家伙。我们一边翻刨土地,一边还要时刻提防着看山的,一有动静,就发一声喊,哗啦的一声便四下里跑散了。其实看山人也都是村里的,他们也不愿意抓住谁,得罪人,只是远远地吆喝一声,看孩子们跑了,也不追。

不过,要是有谁真的不小心被抓住了,那就要被没收所有的收获和揽活儿工具。这对一个小孩来说,被人家下了背篓和爪子镐头,那就是战士被人家缴了刀枪,后果是很严重的,回家指不定会被大人骂不中用,甚至踢屁股。

最可气的是,有一阵儿村里出了一个坏招儿——谁家的小孩出去偷揽活儿被抓住,那就要他家的家长去当看山的,不给公分,就是现在说的工钱,直到他抓到下一个偷收的人,以此类推。很不幸的是,当时正值文革时期,村里分成两派,跟我老爸对立那一派的家伙正好是个看山的,所以有一天我和弟弟被他拿住的时候,虽然我们哭着嚎着恳求他放了我们,可是他冷笑着——我至今清楚地记得他那残忍的笑容。丝毫不为所动,一把掳走了我们的揽活儿工具,我的老爸第二天就去看山了。可是他哪里忍心去抓别人啊,直到几天之后,村里一个干部是他的好朋友,在我妈妈找他请求之后,我爸爸才得以解脱。

立冬之后,村里才“放山”,也就是准许个人去田里复收,可是天气已经很冷了,那时候常常冻手,刨几下,就把手哈气,搓一搓,暖和一会儿。这时候,几乎所有的土地都被翻过一次了,我们往往要翻动两次甚至三次,老半天也见不到一个花生。

但是,不管多么辛苦劳累,也能找到有趣的营生。我们小伙伴们去田埂上划拉一大堆干柴禾,生火,把地瓜花生什么的埋在底下,让火慢慢地烧着,我们还去干活,等半个时辰过了,底下的好吃的也煨熟了,捧在手里烫烫的,咬一口,嗨,那个好吃啊,真是笔墨不能形容!

这期间还发生过一个小插曲,有一次大家生上火以后就去干活儿,谁也没留心,等过来吃地瓜的时候才发现地瓜已经少了许多!哎,这是谁干的,大家相互猜疑着,这时候我二弟一打眼发现一个有用的证据:地上有一块半熟的地瓜,那上面有两个清晰的牙印,而那一对大蚂蚱牙现场只有一个人!大家齐刷刷的回头看那个小子,他开始不承认,可是拿着这牙印往他的牙上一按,严丝合缝——他就蔫了。这事儿几十年都过去了,呵呵,直到如今见面,一看到他的大板牙,就想起小时候的趣事儿了。

其实复收本身就是很有趣的事儿。比如揽地瓜,那年代的地瓜品种跟现在不一样,现在的地瓜薯块很集中,就是一窝窝,而那时地瓜可以抻出去很远,只要能找到长长的根须,顺藤找瓜,保证就能找到一块大地瓜,我们管这种瓜叫作飞瓜,这种瓜有时候在两尺之外,都跑到垄行之外了。每每捞到一只飞瓜,就会高兴的叫喊起来仿佛中了彩票大奖。

读初中的时候,我们家复收发了一点小财。那一年村里的团支部号召青年团搞地边种植,就是在一些土地的边角,沟壑边上的空地栽种地瓜,本来那就是搞搞形式,地瓜种进草丛里,谁也没指望它们会有什么结果。到了老秋,也没人来收获。

偶尔一次,我经过这里就从草丛里挖来一窝地瓜看看,让我吃惊的是,居然挖出来一个羊头大的大地瓜!当时已经是深秋了,地里的东西早就被翻得干干净净了,没想到我这一镐头刨出个金蛋蛋,我赶紧回家叫来弟弟们,推来小车,我们怕别人看见要来分享,就瞅着一早一晚,那一个星期,我们挖了几百斤地瓜,妈妈切成片晒干。

第二年,家里用这些瓜干养了第一头母猪,半年之后生了八个小猪崽,长到三十多斤的时候,爸爸用小车推到集上卖了。妈妈喂的小猪个个滚瓜溜圆特别抢眼,还没有放下车子,就被人抢着买走了。我记得清清楚楚,一块三一斤,八个小宝宝卖了三百多块钱,这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啊,我家还上了欠别人多年的饥荒债。而后,我第一次吃到了五分钱一只的冰棍,那天,我们家照了第一张全家福。

眨眼,四十年过去了。今天复收翻动那些往事儿,恍若隔世。如今的生活是过去所不能想象的。但是,那时候简单的生活却蕴含着自己的希望和快乐。而如今,丰衣足食的日子,我们却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好在生命就象地瓜的根须——扯住它,顺藤挖,终究会有你要的结果。

遥忆老家红薯香

文/空盏

我的故乡地处华北平原,记忆中老旧的庄窠墙头,由于常年风吹雨打,岁月剥蚀,变得坑坑窝窝、高高低低的,有些还歪向一边,要倾倒的样子,用半截椽子斜斜地顶着。高高矮矮的墙上,架起了一捆捆秫秸杆、棒子秸、柴禾,晒得灰黑灰黑的。房前屋后的空地上,到处是枣树、梨树、杨树、柳树、槐树、还有杏树等,密密匝匝的,守护在家园周围。每到春暖花开,和风轻拂,万物复苏,村庄里的花草树木,吐翠的吐翠、开花的开花、飘香的飘香,显得绚丽多彩,馨香醉人,美丽无比,像幅非常漂亮的风景画,铺展在广袤的田野大地上。

在家乡的村庄里长大,熟悉的人情风物,已烙刻在心底,即便是离开了村庄,经年以后回头一望,那些情景,依然历历在目,清晰如昨;人在旅途,某些时候,还多了对这些景象的的想念;但是现时,故乡的村庄,已少了人烟灯火,一片荒凉景象,空有那些茂盛的草,在一个个院落和河流田野上,不知愁郁的生长。

村子是身上的衣衫,我走一步,村子也跟着走一步。村里的人、牲畜、阳光、雨水、脚印,连同飞扬的尘埃,都完完整整地烙在了我的记忆里。7岁时,就对村子有了认知,母鸡在篱笆墙下“咕咕”地啄食,褐黄的蚂蚁在合围的树上蹿上蹿下。铁锨、镰刀、牛车、粪叉,在村子里走来走去。村东头的人和村西头的人,在同一个叫闫新庄的村子里度年月。乡亲们在炊烟升起处扎根、做事情。树叶,落在那些年落过的地方。夕阳,滑过一排排屋顶和树梢,停在向西的有裂缝的墙皮脱落的土墙上。村子里最大的事和最小的事,浑然不觉地的记忆里。

我知道哪个路口停着牛车,哪棵树长歪了没能直起来,谁家的老奶奶大清早一开门就唠叨个没完,哪家的枣树夏天能开多少花,有多少没被雨水打落,一直留下来。还知道哪个壮劳力没能够寿终正寝,谁家借钱负债娶媳妇。谁家的一只羊羔走丢了,村南头的人都跟着找。

春天的柳絮,飘飞似雪,;夏日的麦子,长在地里,小南风一刮,刷的一下,橙黄一片;父亲母亲忙着收割,小孩子又在巴望母亲蒸的又白又大又松又软的馍馍;秧苗青在田里,三五只喜鹊不忘时常来光顾,立在秧苗中间,特别精神;或者展开长长的翅膀,贴着秧苗,神气活现的来回飞翔,写在心里边,便是村庄的一种剪影,也是心中斑斓多姿的一些面。

屋顶上的炊烟,是母亲一手拨弄的属于村庄的悠长琴弦,一日一日,弹奏着锅碗瓢盆的乐章;每一日的生活,也在柴禾的清香中,沁入心脾;弯弯曲曲纵横交错的乡间小路,是父亲一生都没有走完的人生轨迹,虽然有风有雨,有悲有苦,可肩上的日子,容不得他稍有停顿,容不得他随便率意;有了耕耘日子,才有了村庄的繁茂,才有入夜映入眼帘的灯火的温暖和舒心。

一方水土养活一方人,老家没有什么特产,在那艰难的岁月,是红薯挽救了家乡老老少少,渡过难关,繁衍生息。

红薯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有很多名字:红薯、甘薯、白薯、番薯、红苕、山芋、土瓜、红土瓜等等。随着时间的推移,红薯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青睐了,因为它不仅能够减肥美容,还能抗癌防癌,是一种药食兼用、营养均衡的食品呢。

红薯的生命力极强,它不讲究生长条件,不去管土地是富庶还是贫瘠,不去要多少水分和肥料,在各种自然条件下都能旺盛生长。在起好垅的地上,隔尺把挖个坑,每个坑里插放上一根剪成尺二长,留有两三个芽节的嫩绿红薯秧苗,然后在根部培上土,陪成饱满的馒头状,然后在踩一脚踏实。栽植时,如果遇上雨天,土地湿润,直接栽在红薯垅中即能成活;如果遇上旱天,就在插它的地方浇一瓢水,过一夜便润露生活,也能欢快地活了过来,返过劲来的红薯秧子的绿叶如迎风旗摇,煞是好看。然后便摇头晃肩,舒枝孳蔓,交给大地一片葱茏。

老家土地贫瘠,那时靠天吃饭,即使雨水好的时候,麦子也长得一般般,这贫瘠的土地上不适宜长小麦,但却适宜长红薯,一致我童年的时光处处与红薯有缘。

春节刚过,待睡了一个冬天的土地刚刚苏醒,母亲就开始东洼里进西洼里出,靠着两只手,硬是将那些长不出麦子的土地翻了个遍,再将那些褐色的土壤一一调成直直的地瓜脊子,一条一条长龙一样的脊子,小山岭一样陡峭,远看近观,就像排兵布阵,很有气势,如同一对对军人排着整齐的队伍,以标准的立正姿势满是喜悦的等待一年里新的使命。

春寒乍暖,抽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将地窖里的地瓜取出,所谓的地窖,就是一个十米多深的大洞,跟水井很相似,只不过吸不出水,专用存地瓜。记得小时候,那地窖对小小的我充满了神奇和奥秘,多次偷偷下地窖玩,惹得奶奶拿着鞋底颠着小脚追着打我的屁股。

正式下地窖的日子,在我们小孩子眼里,如同节日一般。乡村的孩子,童年的日子如同土地一样贫瘠,日复一日的单调里,能够光大证明地下到地窖,如同看过的地道战,内心充满的喜悦与亢奋。除了可以吃到新鲜的地瓜,还因为大人们在这一天里都不能出工,仿佛这一件天大的喜事,而我们是完成这一大喜事的必不可缺少的一员。我手里攥着一小段蜡烛,带着一盒泊头火柴,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和亢奋。我随着那条拴着我身体的绳子晃晃悠悠地下沉,下沉,再下沉,我就从一个明亮的世界里,突然来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光明消失了,一些杂陈着潮湿和红薯的霉味扑面而来。忐忑地抬头向上望去,原来那么无边无沿的蓝天瞬间变成了锅盖大小,大人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在井口晃动。下红薯窖是夜与昼的快速转换,那个黑暗的一方洞穴里,你擦一根火柴就可以点亮。

“到底了么?”窑里有回音,从上面传来的声音,听起来也不甚清晰,有点瓮里瓮声的沉闷。

“到底了。”

红薯窖里面温暖如春,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你穿薄薄的秋衣秋裤也不觉得寒冷。因为红薯窑冬暖夏凉,一年四节保持恒温,故,农作物放在里面不容易变质的。站在窑口上面的大人用声音遥控着,先让我把烂红薯捡出来,灯光很暗,只能用手摸,大人说红薯是从一头开始烂的,摸到软的就是坏了。我把烂红薯就放在筐子里面,然后又去好的红薯。等把烂红薯和好的红薯全部选完可能已过了半个时辰了。在选红薯的期间,或许前面突然会跳起一只瘌蛤蟆,也许会窜过一只老鼠,甚至你摸到一条冰冷的蛇……

可那是大人交给你的一项重要的任务,是一项神圣的使命,是对你的高度信任,那条晃荡的绳子提示你上面的大人随时可以援助你,即使你忐忑不安,恐惧、危险、胆怯也只能深深藏匿在心底。悉悉簌簌从上面落下的碎土,凉丝丝地钻进你的脖子,洒落在你的头上。你似乎发现了一个隐藏着的属于地球的秘密,里面弥漫着红薯的气息、潮湿、窒息,多少年后还让人记起。

红薯捡的足够的量了,大人把我从窑里用绳子吊出来,我可以大口地喘息着。终于告别了黑暗,又重见了光明,光明真好。我在堆积在窑口附近的红薯堆里挑选一块品相好的红薯,掀起衣角用力擦擦红薯上面的水,也不顾红薯夹缝里的黄泥,就急切地用力咬了一口。窑过的红薯已经出过汗了,很甜很脆,淡红色薄薄的皮儿里面有一个红红的芯子。咀嚼时,口里的热气和小手上没有擦干的水在寒风里冒着白白的烟雾。

将地窖里的红薯一块一块轻轻拿起,放满一篮子,摇晃一下拴在篮子上的绳子,上面的大人就开始往上提,又递下一个空篮子,我则取过另一只篮子,送它们到阳光明媚的春日里。

红薯取出来,自然是先煮上一锅解解馋。不用熟的红薯,在那缺少蔬菜水果的单调日子里,生红薯也是很有美味的。取一块,抹干净,咬一口,脆甜。现在很少吃生红薯了,偶尔心血来潮,取过红薯,总是将其洗了又洗,然后去皮,再轻轻尝一口,比原先不知道讲究了多少倍,那味道却却远不如小时候的香甜。

母亲将地窖的红薯整齐地摆放在北屋门前新垒的池子里,下面垫上泥土牛粪,上面铺上沙土,均匀地撒上清水,盖上塑料薄膜,不久,在温暖的阳光召唤下,那地瓜的新芽就拱破薄薄的沙土,满怀憧憬的先后钻出来,随后得天天洒水,通气,中午头里揭开塑料薄膜让它们接受阳光的洗礼与春风的问候。在母亲的精心伺候下,它们长势喜人,不出几天,就挨挨挤挤,绿了一池子。

等红薯秧苗长到尺把高的时候,将那些高壮的从池子里轻轻提出,再移摘到地里,这活儿很辛苦,母亲用小车到河里提一桶水,带着镐头水瓢和秧苗,一路坎坷到了东洼的地里。先用镐头在调好了的地瓜脊子上均匀地刨出一个个小坑,然后弯下腰,用右手捏好一棵秧苗,挖开小坑里的鲜土,将秧苗完整地送入土里,而那苗的绿叶恰到好处的露在地面上,这需要力气加巧劲,母亲那皲裂的跟树皮一样的双手,干起活来及灵巧又麻利。

秧苗终于插完了,再提着水桶,拿起水瓢,一个坑一个坑的浇水。等到坑里的水完全渗到泥土里,在一一将小坑埋好,一棵红薯苗就算载完了。等一把秧苗全栽完了,母亲的腰也累得直不起来了。

炎热的夏季,是红薯长得最欢的时候。叶柄能长到一尺多长,爱美的小姑娘,会将叶柄自蔓处掐断,用灵巧的手将脆嫩的柄沿着相反的方向折断再折断。转瞬间,那带着长柄的叶子就变成了珠线相连的天然项链,戴在脖子上,手腕上,于是乡下的孩子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地瓜叶子的清香,玩累了,躺倒在瓜棚阴凉处的草地上,随意摘一朵野花,望头顶的蓝天白云,在鸟雀们此起彼伏的合唱声中,不知不觉走进了五彩斑斓的梦里。

收获的季节终于到了。

每年霜降前后,村子里的人们就开始忙着刨红薯了,田野里到处是扛着镢头、手拿镰刀、挑着箩筐、推着独轮车的人。刨红薯要先用镰刀把红薯秧的蒂割断,再把整垄的红薯秧卷成团抱出地外后,才开始用镢头刨。也有省事的办法,套上牛用犁耕,后面的人把耕出来的红薯拾到筐里,拾满后把红薯倒在红薯堆上。很快一个巨大的红薯山就呈现在人们面前。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分红薯,生产队的会计按照全村的人口数和红薯的总量计算出每户人家应分得的红薯份量后,两名棒小伙便抬起大杆秤称红薯了。每称好一份,会计便用笔在一张纸条上写下户主的名字放到红薯堆上压结实。这个时候,孩子们是快乐的,大人忙他们的,小孩子们玩自己的。等到全部分完后,各户才能用扁担、箩筐、筛子、托子或者独轮木推车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运到一处地势平坦且干燥的地方。运完后,大人们开始用自家的搓刀切红薯,一个红薯搓完后马上接着下一个,搓刀下面的红薯片逐渐多起来,红薯堆却一点点的小下去。这个时候小孩子一般要帮着自家大人干活了,或者往大人手里递红薯,或者把搓刀地下的红薯片均匀的撒到地上,或者把已经撒在地上的红薯片一片挨着一片的摆放整齐。摆放红薯片是有讲究的,要把摞在一起的红薯片拿开,否则晒得就慢,还要注意红薯片之间的空隙不要太大,否则晒红薯干的场地可能不够用。小孩子们在干活的时候也忘不了自己的游戏,会用红薯片在地上摆出或者用牙把红薯片咬出各种各样好看的图案来。一般来说,切红薯的时间是在晚上,因此在第二天早晨起来一看,满土地上都是白花花的红薯干,好似晒满了一件件洁白的衣服。

切好的红薯片要晒上三五天才能变成地瓜干,这期间是不希望遭遇阴雨天的,否则没有晒干的红薯片上会长出红、黑色的斑点,甚至霉烂,最后只好扔掉或者用来生火做饭。而这段时间的华北地区常常会出现阴雨天气,因此村里的人们在阴天的夜晚睡觉时都不敢睡的太实,一听到滴雨声,便立即起床拿着防雨的塑料布以及有关的农具奔赴红薯干的晒场,漆黑的夜里顿时也变得热闹起来,到处是闪烁的昏暗的灯光,到处是抢收的忙碌的身影。

堆在院子里的红薯在阳光下晾晒几天,就可以装红薯窑了。装红薯窑之前,先把红薯合并同类项,有伤疤的放在一块,完美无缺的放在一起。有伤疤的红薯就是装到红薯窑里,也存放不了几天就慢慢变质的,块茎很小的红薯索性也就直接喂猪或食用了。

然而眼睛大肚子更大,那堆成小山似的红薯,然后,装到窑里的红薯被陆陆续续拿出来吃,或蒸个,或削皮剁成小块拌米饭,或切丝片煮粥,或塞到灶膛里的火灰中煨得焦黄黄、香喷喷的,花样很多。不到年根就被一家人吃个净光。由于新粮接不上,家里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吃红薯,但怎么吃也不感到腻味。

但我最喜爱吃且最难忘的还是乡村的烤红薯,那独特甘美而又香酥的味道,乃至于我每次返回乡村时,总要特地再品味一番。在我的童年时代,每逢冬季,勤劳忠善的奶奶常常在大雪天里不能到野外做农活时,也怕我自己外出有什么闪失,总要搂着我坐在燃着通红的灶火边,一面给我讲着那些神奇的故事、传说,一面烘烤香甜的红薯给我吃,于是我常常听着、吃着……直到进入甜美的梦乡。这种食法,在乡村的黄河流域自古就盛行,很多人家会做。尤其是在冬春两季,远远便可闻到从乡村的大街小巷和农舍里飘溢出的烤红薯那悠悠香味来。

后来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家家户户富裕起来了,红薯的产量多了,家里的红薯干也堆成银山。那时红薯干的主要用途是烀地瓜干糊糊、蒸红薯面窝头、包红薯面包子,除了人吃以外,还用来喂猪。如果人畜吃不了,就会卖给酒厂酿酒。在我的印象中,那时的地瓜干才几分钱一斤。

几十年过去了,地瓜不再是贫穷落后的象征,家乡的人也早已不再以地瓜为主食,但其依旧是家乡餐桌上必不可缺少的一口。据文献记载,红薯有“补虚乏,益力量,健脾胃,强肾阴”的功效,使人“长寿少疾”。还能补中、和血、暖胃、肥五脏等。当代《中华本草》说其:“味甘,性平。归脾、肾经。”“补中和血、益气生津、宽肠胃、通便秘。主治脾虚水肿、疮疡肿毒、肠燥便秘。”红薯含有丰硕的淀粉、膳食纤维、胡萝卜素、维生素A、B、C、E以及钾、铁、铜、硒、钙等10余种微量元素和亚油酸等,营养价值很高,被营养学家们称为营养最均衡的保健食物、抗癌明星。

如今随着经济的发展,生活水平的提高,市场日益繁荣,物品丰富,各种用红薯做成的食品比比皆是,带孩子到肯德基吃薯条、薯片,嘴嚼慢咽,竟感觉漠然无味。于是,心里越发地想念乡下的母亲,想念母亲辛勤种植秧苗的背影,每每想起,都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怀念家乡的红薯,家乡的红薯会根植在我的记忆深处,愈久弥香。

想起小时候的美味

去梨山玩的时候,偶然在一小块地方发现了地皮,于是欣喜地将它们拾起来。回到家把混在一起的枯草叶子摘出来,放到水里洗了七八遍才弄干净,然后用它做馅包饺子。吃完饺子,忽然想起小时候的美味来。小时候生活比较清苦,没什么好吃的,所以一旦吃了一点好东西,印象就特别的深。

地皮

地皮长在山坡上,应该是一种菌类植物吧?一块一块,薄薄的,黑绿色,如同地上长了一层皮一样。没下雨的时候是干的,下雨后又湿又软,有些透明,拿在手里软乎乎的。因为生在地上,所以和枯草混在一起,还沾了泥沙,清洗起来很是麻烦,要费好多功夫。现在饭店里有这道菜,但我总觉得不如野生的。我们村的东山上就经常有,我曾随母亲提了篮子去拾过。母亲喜欢用它包菜包子,包子皮是地瓜面的。我很不喜欢地瓜面的皮,我整年吃的都是地瓜,煮地瓜、地瓜面煎饼、地瓜面烀饼子,都腻歪死了。但那馅儿却喜欢,常常是拿筷子把馅儿抠吃了,地瓜面皮子再给父亲。

河虾

村西靠近河边的菜园里,纵横交错着许多水沟,水沟里有好多小虾。我和弟弟,有时还和姐姐,拿了笊篱去捞。一笊篱插到水草或者烂叶里,还真能捞起一些,小虾磕到沟边就蹦来蹦去,我们一个一个拾到小罐里。小虾很多,我们捞的却不多,许是小孩子没耐心,捞的时间少的原因。回到家母亲会用大铁勺子放到火上,加上少许油把小虾熥了给我们吃。小虾熥好后,在铁勺子里红红的,很是诱人!拿两三个放到嘴里,嚼一嚼满口的香。但还没等你回味,小虾就吃完了,没了!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

小鸡崽合子

那个很难见荤腥的年月,如果能吃上一点肉,是很值得小伙子们欢欣雀跃的事情。但一年到头,除了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有重要的客人要招待,谁家能舍得出钱去割肉吃?平时吃肉是件奢侈得不能再奢侈的事儿。春天母亲买小鸡仔喂的时候,总有小鸡仔活不成,不是突然死了,就是蔫蔫的不动也不吃慢慢死去。虽然它小得可怜,还不够一把抓的,但母亲总舍不得扔掉。把小鸡仔的皮毛扯扯剁碎了,再和上面煎几个扁的合子。我们就在饭屋门口拿着吃,现在想起那香味,还忍不住满嘴的口水。

蚂蚱

夏秋之节的山野,敞开着她的胸怀,给人们无比丰富的馈赠。有一种我们叫做野茄子的,它生在大块的岩石旁,结的果实像一个个小铃铛挂着,熟透了后种子紫红色,嚼在嘴里,清香清香的。有一种我们叫做拖拉盘的,我总觉得它就是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描述的覆盆子。味道酸酸甜甜,非常不错。还有野李子、酸枣、蚂蚱------父亲从生产队收工回家,斗笠上总要别上一两串蚂蚱,母亲炒的蚂蚱火候掌握的很好,看上去红郁郁,吃在嘴里焦酥喷香。记得76年防震的时候,我们在院子里搭了防震棚子。一个雨天的下午,父亲下地回来捡到了一个蚂蚱笼子,里面装满了蚂蚱。到现在想起来,我还有一种天上掉了馅饼的幸福。

鸽子肉丸子

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学校在我们村西边的岭上。有一个姓陆的同学和我同村,家住小南洼,若论起母亲来,我和他还是表兄弟。他们家养了好多鸽子。有一回他从家里拿了用鸽子肉炸的丸子。一些同学都要了吃,我也有幸得到了一个。我没想到鸽子肉的丸子是如此的香,简直是空前绝后,这以前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就是到现在也没有。工作了以后我到饭店吃过不少鹌鹑炸的丸子,应当和鸽子差不多吧?但总觉得没什么味道。许是时过境迁的缘故吧!

小时候到现在,生活水平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也立业成家,有了工资和积蓄,我们以前稀罕的东西,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吃的和穿的比之小时候不知强了多少倍。但回想吃过的美味,能留下深刻印象的却不多。糖吃多了,就不觉得糖甜了,有苦才会珍藏甜的记忆。正因为我们生活得很幸福,或许就会忽略了这种幸福,请想一想我们离开幸福的日子吧!这样的话,我们就能更清晰地品味今天的幸福。

儿时的秋天

文/江北乔木

置身在秋天里总是浮想联翩,这不,又想起了儿时的秋天。想归想,而要把它写出来,真得坐下来静心好好回味一番。那么,儿时的秋天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呢?请随着我的笔触来感受一下吧。

儿时秋天里,老家的老龙湾、老驴崖、老母湾、长岭坡、八路崖等果园里的苹果熟了,那时候的苹果虽就那么几种,却在经受贫困的稀罕中显得格外耀眼。黄灿灿的是黄金帅,红艳艳的是红香蕉,绿莹莹的是青香蕉,青灰色个小的是国光。每年到了秋天,红艳艳、黄灿灿、绿莹莹的果实就挤挤挨挨地挂在枝头上,有的三五成群,有的七大八小,一嘟噜、一嘟噜的,一如串大糖葫芦一样,煞是好看。当时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苹果处处有,棵棵满枝头。走路不注意,小心碰破头。” 红艳艳的苹果映红了大姑娘、小媳妇的脸;甜脆的黄金帅勾起了半大小子的馋。在那个体没有水果的秋天里,真是人见人爱。

秋天是果实收获的季节,几处果园里的苹果好像商量好了似的,熟都一起熟,苹果熟了可来了几个看苹果老头的麻烦事,看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纷纷反映:“苹果熟了赶紧摘,要不天天有损失。”可五处果园的苹果都熟了,摘也摘不迭,单凭林业队的50来号人,女的摘、男的推,吊儿郎当地干,摘上十天半月也摘不完,急得林业队长像热锅上的蚂蚁。实在没办法了就找大队长,去回报,大队长就找到了校长,是顺茬。这不就搞定了,学校要求五年级以上的学生暂放假两天,帮助林业队摘苹果,每人挑着两个篓子,到长岭坡、老驴崖摘苹果、挑苹果,满足的条件:管吃不准拿。同学们一听“管吃”两字,差一点蹦起高来,幸亏有课桌挡着。这样的事连用动员也不用动员,就一溜烟回家找担杖、篓子去了,各班在北大道自动排起了长长的“挑子队”,向苹果园进发。

刚进果园,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苹果,这回大开眼界了,还没等老师把话说完,有的就放下担子,提起篓子,像猴子一样“嗖嗖”地爬到了树上,同学们在被他逗起的笑声中纷纷散开了。男同学在树上摘,女同学在树下接,不一会工夫就摘满了两篓子,先摘满的先走,还是自动就排起了长队。一个个挑着苹果的学生如同当年的货郎一样,颤悠悠、颤悠悠;一群群挑着担的学生就像当年播放“农业学大寨”电影中“挑子队”的模样,这四五百号人的大队人马,一边挑着担,一边说笑着,从山根走向坡里,从坡里走向村里,走出了村子秋天的灵动,走出了乡村秋日的一道道靓丽的风景。

人多力量大,一趟接一趟,这两处果园的苹果不到两天就摘完、挑完了,个个收获满满,苹果尽吃。休息的时候,男女同学们都挑拣着个大好吃的苹果,男同学放开了肚皮,女同学少了些矜持,“吧唧、吧唧”吃起来,不一会工夫,男同学吆喝着:“吃撑了!”女同学撑得不好意思说,直笑。最多的竟吃了六个大苹果,少的也吃了两三个。这顿“苹果宴”足以看出今昔的差距。那个秋天挑苹果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记,因为特殊,所以珍贵。

儿时坡地里的风景更多得没法说,处处是风景,真像现如今某地的导游说的:一步一景。目之所及,就有秋天的舞蹈。秋天的庄稼长得尤为分明,老远就知道哪是高高的玉米,哪是极少种的莫言笔下的红高粱,哪是一垄垄的地瓜,哪是矮矮的花生。一片片花生从上坡地摆到下坡地,一片片玉米组成一道道青纱帐。不说别的,就说我所在的第二生产队,是说割长沟、庙山、石砬子,还是说簸萁掌、透眼洞、庄子河口?是说那一片片的青纱帐,还是说割长沟水库东北角那棵亭亭玉立的红高粱?是说刨地瓜、打地瓜干、刨花生,还是掰玉米、刨玉米秸?那时候的一个生产队就是一片天,男女劳力分布在收获的田野里,这里一群,那里一片,还有一簇,一如仙女散花般。收的收,分的分,收庄稼的看着分东西的是风景,分东西的看着收庄稼的也是风景。

秋天的白日里,路上行人一簇簇,坡里忙人一片片,都在忙秋,看起来就是秋忙。

花生地里,刨花生的一个挨一个,大镢飞舞,前面镢起,后面镢落,一片白花花的花生露出地面;拾花生的紧随其后,前后挪动着屁股,抖擞着尘土,一挪一挪地往前赶。

玉米地里,前面是妇女、孩子并排着掰玉米的,一手提篓子,一手掰玉米,“啪啪”的掰玉米声在玉米地里交替响起。就跟着就是刨玉米秸的男劳力,为划开架子就拉开一段距离,小镢频起频落,玉米秸纷纷倒下,铺下了一地绿或金黄。

地瓜地里,想想当年的刨地瓜真像现在的刨妇产,要看着地瓜蔓,把握切入点,确保一镢下去母子都平安。

那时候,白天刨庄稼,刨了庄稼往地中间堆。傍晚分庄稼,或什么时候刨完了、堆完了庄稼,就什么时候分庄稼。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刨地瓜、分地瓜、鑔地瓜干。大多在傍晚,刨了地瓜,堆在地中间里一个个小山似的,就开始抓阄排号,用大偏篓抬到地磅上称量,将一家一户的地瓜倒扣到小推车或地上。各家各户就开始张罗着自家人或亲近人,到附近的石皮上占地方,把一大车、一大车的地瓜推过去,然后,切的切,提的提,摆的摆,一会儿就把石皮上摆满了地瓜干。这还没完,就怕地瓜干不干的时候遇上阴雨天,深更半夜往坡蹿。我记得几次在半夜里被母亲喊醒:“下小雨了,赶快起来,拾地瓜干去。”我睡眼惺忪地跟着母亲就往八路崖赶去,路上碰着一个个提着灯笼急匆匆拾地瓜干的,我当时就篡改一句成语:夜深人不静。

秋日的夜晚,还有浪漫的夜行。那时候,刨了庄稼不能放到坡地里,无论多晚都要分完,无论多远都要推或担回家。生产队里在足有里远的石砬子、麻线口子都种着花生、地瓜什么的,往往刨完了庄稼就很晚了,再等到挑灯分完了,就是晚上八九点钟了。我父亲当会计,分不完庄稼走不了,我跟着他走了不少夜路,感受了夜行的滋味,也结实了一个个夜归人。真像《西游记》里唱的:“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这个是:你挑着担,我牵着牛,他推着磅,还有提着灯笼的。男女老少一晃一晃地往家赶,说说笑笑还真热闹。远看那一盏盏晃晃悠悠的灯笼像“皮子炼丹”,近看像是“闯关东”的,那夜里晃晃悠悠的灯笼在我脑子里怎么抹也抹不去。

秋日的夜晚家家灯火明,那时候没有电,大都点着灯笼、煤油灯,条件好点的点着乙炔灯,点亮灯头,剥玉米,摔花生。一家人围坐在庭院里,一边剥玉米、摔花生,一边你言我语有笑声,荡漾在农家小院里,打破了沉寂的夜空。摔着的花生“啪啪”到处蹦,蹦到水桶上“砰砰”响,碰到盆钵上布隆隆,听着就像奏乐声,农家院里奏出了乡村秋日的合声。

儿时在几个生产队的场院附近都有一片柿树林。秋天柿子红了的时候,有一棵、两棵树就够养眼的了,一下子几十棵柿子树真会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一眼望不到边,撑得眼珠子疼。柿子树上,一嘟噜、一嘟噜红彤彤的柿子,像一个个小灯笼一样分挂在那枝枝杈杈上,比举行盛大的活动宴会还场面,常常吸引着孩子们柿子树底下跑,见有人看着,就装着低头从草窝里拾柿子的,见没有人了,就躲到暗处往柿子树上扔石头、瓦片、土块,柿子树上就会响起“砰砰”声,地下就会响起落柿子的“啪啪”声,孩子们都会争抢着朝着柿子落地的方向跑去,有时跑的、抢的头碰头,嘻嘻哈哈就过去了,有时跑到跟前一看,柿子跌澎了,骂一句“他娘的”就走了。

有的还斗胆爬到柿子树上摘柿子,看到那棵树上红柿子多,有的就会说:“你看,那棵树上红泡多。”儿时的我们称红了的柿子为:红泡,那时候农村还没有灯泡,也不知根据什么起的,一听红泡就红眼了。有的为了摘到红泡,站到细细的树枝上,树枝都踩的颤悠、颤悠的,树下的人看着都害怕,他自己却不怕。有的光顾在树上摘柿子,而不愿下来,被看柿子的堵在树上,下不来了,那个看柿子的老头又上不去树。这样,一老一少,树上树下僵持了好长时间,最后不知结局怎样。

柿子树上张扬着秋天红红的杰作,表明这个秋天没有白白来过,柿子树下也蕴含着秋天的快乐,这里的故事多多。

儿时的秋天里,听到的牛、马、驴叫声特别多,到了秋天,牛马叫声也不一样了。暮归的老牛发出了长长的“哞”歌,使性的毛驴发出了“咴咴”惊人的叫声,少有的几匹马却不时地发出“咴儿、咴儿”的嘶叫声……从牛马叫声里听出了秋忙声。

儿时的秋天里故事多多,凭我这钝笔得写上几天几夜。我写这些,只是想回味一下儿时秋天的生活,别让那些秋天的日子白白流过……

喂猪

文/姜义学

记得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开始养猪。村小学郭老师从集上买回一头20多斤的猪崽。街坊姜爷爷说,这是一头长白猪,这种猪不挑食,长大个,还好养。他不停地称赞郭老师教学好,买猪也不外行,有两下子。

这么一头可爱的小猪猪,自从落到我们手里后,就伴随着我们的酸甜苦辣活着。我们乐了,它就饱了;我们哭了,它就饿了;我们气了,它就伤了。

学校里喂猪,都是让学生自己对付饲料,学校里从来不管。弄猪食很麻烦,或到生产队场院屋要,或去生产队地里偷,或自己捡些粮食,或自己剜菜,不管是地瓜干、地瓜、玉米还是野菜,都要自己煮熟。煮猪食用的柴火,也得去生产队要。场院屋的饲养员不是好说话的人,高兴了就给些碾压好的地瓜干、高粱、玉米等混合饲料,或地瓜什么的。不高兴了就说,喂牲口的饲料都不多了,还管猪!当时真想不通,牛、马、驴子比猪的地位还高?怎还得保证它们先吃呢!

猪圈建在一个原来地主留下的院子内,正屋早已倒塌,只剩下屋基和一个门楼。我们在院子里圈起一块地,上面放些玉米秸,算是猪舍了。在门楼边架起的一口大铁锅,就是煮猪食的地方。因没有风箱和烟囱,在这里生火就跟野炊一般,烟雾缭绕,呛得人双眼流泪。好不容易烧开半锅水,立即放进饲料,用木棍子搅和几下,猪食就算煮好了。这样做一次,可以喂好几天。

猪猪能吃上这样的食就是好运了,一般情况吃不上。特别是三九天,铁锅和石槽子结了冰,我们的手脚冻得通红,还能好好伺候猪猪?更多的时候,每天只喂一顿清汤寡水的流食,有时甚至一天连水也不给。难怪我们男孩小便憋急了,对着猪舍撒尿的时候,猪猪拼命地张开嘴抢着喝。

俗话说,狗急了跳墙。其实,猪饿极了、渴极了也跳墙。有时不等我们盛好猪食,来不及倒进猪槽子里,猪就蹿出来了,对着我们吼叫,跟玩命似的。有一次,我们小组的女同学芹,在喂猪的时候被饿极了的猪拱倒,一个嘴啃泥倒在地上,泥盆摔了个粉碎,进了腊月门才穿上的新棉袄洒满了猪食。她哭红了眼,害怕回家挨大人数落。这样的馊事,我们遇到不少,怪谁呢?没办法,我们就拿猪猪出气。

尽管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猪一点毛病也没有,精神得很。苗条的身子,长长的嘴巴,还是运动好手呢!跳高、赛跑、游泳都会。一米多高的墙,它一下子就窜出来了,平时我们要捉它,根本撵不上。有一次,猪猪逃到了大街上,沿着大街往北跑。我们就在后边追赶。我们刚跑到大街北头的湾边,就看见猪已经下水了,很快就游到水中央。它水性很好,在水里僵持了半个多小时后,才被大人下水赶上了岸。

这头猪在我们这群孩子手里,吃尽了苦头。我们伺候它两年,才长到80多斤,真是“金猪”呀!其实,这猪猪还是有福的,要不早就出栏了,早就上餐桌了,还能多活一年?

临出售的时候,郭老师亲自到现场,为它调和了食。为了增加猪的重量,在猪食里面掺上了一点虾酱,猪吃得跟没命似的。我清楚地记着,虾酱是郭老师让我从家里拿的。

喂猪的经历让我们感受到了生活的不易。喂猪的日子是痛苦的,喂猪的日子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