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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杀猪的散文

2023/02/14经典文章

关于杀猪的散文(精选11篇)

满满的幸福

文/刘虹艳

我的童年在农村度过。进入腊月,家家户户杀过年猪是最幸福的事儿。

过年杀猪的那一天,总会有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前来帮忙。当猪圈里面的肥猪被赶出来时,人们就围得水泄不通,按照事先分工,都分别准备着逮住猪耳朵、猪尾巴、猪前腿、后腿。杀猪匠则把磨得铮铮发亮的杀猪刀握紧,待大家都把猪抓住按在案凳上时,他一手按着猪头,一手把刀尖向着猪脖子插进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接猪血的人急忙把锅放在猪脖子下面,接住了冒着热气的猪血。看到猪不再喘气不再动,大家才慢慢松手喘大气。把猪用木楼梯抬着搭在烧开了水的大铁锅上面,锅下面是新挖的土灶,里面的柴火正烧得旺,蓝黄的火舌不停地舔着大铁锅底,火苗从锅的边沿冒出来,把锅里的水烧得滋滋发响。人们用有长把儿的水瓢舀水从猪身上淋下去,腥味随着冒起的热气飘到空中。

这种时候,小孩子们都要被喊叫开,不许在旁边挡路。我们只能从远处看大家逮猪,或是在屋里窗户上趴着看杀猪,等人们开始给猪烫毛破肚,才自由活动,好像自己也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我们跑到房前屋后玩耍,只等大人们喊吃饭才回到家里,玩耍中感觉好像当天就已经在过年了。

在杀猪后,主人家通常会在第二天开始着手装香肠,把肉去皮切成肉片,加上盐、花椒面、辣椒面、白糖、生姜、白酒等调料,和匀揉进肉里,就用打酒用的漏斗开始装香肠了,装完后把香肠用绳子分段扎好,挂在烘熏腊肉的架子上,几天后香肠就晾干了。过年时剪下一小节,切片和血豆豉一起蒸着吃,人们可喜欢了。

每一家人杀猪是男人们要考虑的事情,做饭则是女人们们在忙活。她们忙着削洋芋、洗姜葱蒜、切辣椒,到门前园子里割来几棵大白菜,油炸洋芋片、酥肉粑粑、花生米,蒸南瓜、蒸糯米饭等等。这是过年前首先要招呼的第一批客人,也要做出吃出过年的气派。

有的人家在杀猪前两天,会做上一锅豆腐,准备好过年的豆腐,也当作杀猪当天享用,还可以在杀猪当天用一些新鲜猪血和肉沫与豆腐加调料一起揉成血豆豉,烘干存放,过年的时候也是款待亲朋的一道菜。勤劳的妇女们还会在豆腐做好之后,选一些做霉豆腐,选一些做石灰碱豆腐。熏制腊肉的时候,特意把一两个正方体豆腐一块儿熏上,熏过的豆腐容易保存,用来炖肉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蒸黄粑过年也是记忆中的年味,把糯玉米磨成面之后,加上一些白糖、麦麸、大米和水,有时也用糯米和玉米面来做,拌匀后揉成椭圆的大面团,用包谷壳和粽叶把面团包起来,用线捆上逐个码在蒸锅里面,就开始加水蒸黄粑。蒸黄粑一般需要10个小时以上,期间需要不断加水到蒸锅里面,直到包谷壳里的面团变成了黄色,就做成黄粑了。人们把黄粑捡出来,逐个拴着,悬挂在竹竿上晾干水汽,用作过年时候的点心。

说到点心,过年时候,有的人家还要做麦芽糖、核桃糖。儿时的记忆中,甜蜜的麦芽糖味儿怎么也忘不了,如今唇齿留香。那时我们说麦芽糖和核桃糖为麻糖,是用玉米和小麦芽熬成,加上核桃仁等干果制成的一种美味甜品。

过年吃汤圆也是必须的。家家户户都要淘米、泡米,没有糯米的人家就把糯玉米磨成米仁儿,同样每天淘洗、换水,还有的人家用高粱淘洗,一般每天换水泡10天左右,就可以淘出来沥干水,准备磨面了。小时候村里有的人家有一个碓,过年之前人们就排着队去用碓磕打汤圆面,我们常常守在碓旁边,跟着大人们去不停地磕碓舂米和面。其实没有大人在的时候,我们根本踩不动碓。碓窝旁边一个人守着,用手不停翻动碓窝里的粮食,这要跟磕碓的人配合好,否则,碓腿砸手的事常有。同时,守碓的人还需随时摸一摸碓窝里面的米面是否全部舂碎变得细致。把舂好的面装回家里,倒在簸箕里面摊开晾干,避免面起团长霉。然后就开始准备汤圆馅儿,汤圆馅儿用白糖、红糖等加上一些干果搅拌而成,也分荤素两种,里面都可以加上夏天做的玫瑰糖,香香的味儿弥漫着整个屋子。过年时把汤圆做好,全家人围着火炉团团圆圆走进新春走进新年。

忙碌的腊月,就为了过年时全家满满的快乐,满满的幸福。也为忙碌的一年划下一个圆满的句号,为来年的生活规划一个美好的未来!

队上杀猪

文/张萍

农业社那时候,我们户县庞光乡化羊村四队社员养了猪到年底交给生产队,生产队给折算成工分。春节前队上杀了猪,按人口给每家每户分肉,每人一市斤左右。这是我们那一代农村人每年唯一的一次吃肉机会。

1976年夏历腊月二十三这天,我们四队杀猪分肉。饲养室门前的空地上围满了人,三口直径一米多的大铁锅冒着腾腾热气,锅底下大棒子硬柴烧得旺盛。锅旁支着一个大案板,还搭起一个结实的木架子,上面挂着几个铁勾搭。看杀猪的社员围成一圈,手抄在袖筒里说说笑笑。我和一伙娃娃们既兴奋又好奇,在场地上嬉笑打闹。屠夫是从镇上屠宰场请来的,大个子,脚穿一双高筒胶鞋,身上罩一件蓝布长衫子,精干又麻利。几口待杀的猪正在圈里嗷嗷叫唤,不安地东冲西撞。

令人激动的时刻到了。只见屠夫抄起一个长柄铁钩子径直向猪圈走过去,用铁钩一下子就钩住了一头猪的嘴,使劲把猪往案板这边拉。几个小伙子赶的赶,吆的吆,齐心协力把猪抬到案板上死死按住。猪拼命挣扎,哀嚎声惊天动地。屠夫抄起尖刀,猛地捅向猪脖子,顿时冒着热气的鲜血汩汩地流到撒了一把盐的搪瓷盆里。这时出现了令人惊异的一幕:方家七叔拿着一个半大瓷碗,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了一碗冒着血沫子的猪血,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喝完抹了一把嘴,袖子上都是血。旁边有人看着血快流完了,赶紧把两个拳头顺刀口伸进猪的脖腔里。娃娃们看着蛮害怕。听大人说,喝猪血能治一种病,把手伸进血脖里能治手上的冻疮和裂口。

放完血的猪随即被投进沸水锅里烫毛,几把刮刀一起上,几下就把猪毛褪下来了。屠夫将猪后蹄割开一个小口,捅杆伸进去捣鼓了几下,拿起打气筒顺着割开的口子充气。猪很快膨胀起来,四脚朝天,变得圆滚滚的。再把猪倒挂在木架上,细刮猪毛,开膛破肚,掏出下水,割下猪头,将猪身劈成两扇。七八个妇女一拥而上,一人撕了一小块猪胰子。大人们说,泡了猪胰子的醋洗手,又光又润。猪尿泡充了气比篮球还大。娃娃们你争我抢,追着赶着,踢着笑着。

这天,四队社员家家都分了几斤肉,晚上爦了臊子,擀些斜尖面下到爦了臊子的油锅里,一家人香香吃了一顿,算是过了小年。

怀念东北过年的杀猪菜

文/舒舒觉罗

窗外的鞭炮声开始从零零星星渐渐地变得此起彼伏了,大小商店里人流如织,随着年的临近,年味是越来越浓了。说到过年,就禁不住要去怀旧,因为只有在童年的记忆中,过年才是那样的叫人渴盼,是那样的令人向往。

儿时过年对新衣服的向往自不待说,那是每一个女孩子心中的梦,365天几乎每天都在盼望。而过年的鞭炮也不想说,因为那基本上是男孩子们的“专利”。既然不说“穿”和“玩”,剩下的就是“吃”了。而在我童年的记忆里,过年时印象最深的“吃”当属农家的“杀猪菜”。

小时候家住在城里,过年时没有什么特殊的程序,无非涮涮火锅,炒几个好菜,比较简单。只有一年到乡下去过年,才真正接触了农村的淳朴,了解农村年味的浓烈。那份隆重和热闹的场景,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那时的东北的乡下生活十分贫困,但是家家户户总是要圈养一头大肥猪,不肯卖掉换钱,而是留待着过年时一家人乃至全村人一饱口福。

屠夫进村后,不甘寂寞的孩子们就尾随着来到准备杀猪的人家,围在院子里看热闹。待杀的肥猪那声声惨叫引来男孩子们激动的大声呼喊,胆小的女孩们则捂上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之间向外窥视。我是断然不敢观看这样的惨状,于是一溜小跑着远远地逃离开那一声声绝望的惨叫。

杀猪的场景固然很凄惨,叫人心里十分不适。但是我却无法拒绝“杀猪菜”的美味诱惑。

制作“杀猪菜”的过程基本上是“全民总动员”的过程。村子里的近亲们都会前来帮忙,因为中午大家会欢聚一堂共同享用美味过瘾的“杀猪菜”。新鲜的猪血被灌到肠衣里面,上锅蒸制成了红红的血肠,各种猪“下货”也被洗净做熟。酸菜缸被打开来,把一棵棵酸菜洗净后细细地切好,再与血肠、豆腐、排骨等等一些好吃的东西一起炖上满满一大锅——这就是“杀猪菜”了,然后再蒸上满满一大锅的高粱米干饭,年饭就算准备齐全了。每每这时,街坊四邻的锅碗瓢盆就全部都要派上了用场,近亲的大娘婶子嫂子姐姐们也全都忙得满头大汗。

蒸煮煎炒使得宽敞的火炕被烧得热乎乎的,这时爷爷、大伯、叔叔们还有年纪较长的哥哥们就开始脱鞋上炕,端起酒盅,呷一口烫得温热的“老白干”,就着“闲磕”,小口吃着猪下货,大口尝着“杀猪菜”,享受起“年”的滋味了。

吃“杀猪菜”充分体现了东北人的“集体主义”精神,没有哪一家的“杀猪菜”是可以独自享用的,那样定会招来全村人的鄙视。在小一点的村子里,如果有人家准备杀猪要做“杀猪菜”,定是每家每户都要邀请到,而大一点的村子则要邀请自家的近亲全部参加。同时大碗吃菜、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也体现了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的东北汉子的粗犷与豪迈。

每当吃“杀猪菜”的时候,成年男人们盘腿坐在烧得灼热的火炕上,面红耳赤地喝酒、唠嗑、吃菜;年长的女人们则在厨房里忙活的团团乱转;年轻一点的女孩子们在厨房与炕沿之间往来穿梭、端茶送水、盛饭添菜;小孩子们盛上一碗“杀猪菜”,就着一碗高粱米干饭,蹲在院子里津津有味地享受起来。

准备“杀猪菜”时的那种团团乱转的忙活、吃“杀猪菜”时的那种人声鼎沸的喧嚣、以及“杀猪菜”那浓郁诱人的肉香一直深深刻印在我的记忆中。每到过年时节,就会想起东北故乡的“杀猪菜”。

家乡的庖汤

文/梧桐花语

十冬腊月,正是农村杀年猪的时节。

在南充农村,一直都有杀年猪吃庖汤的习俗,我的家乡蓬安相如镇自然也不例外。

前些年,每到杀年猪吃庖汤的那段时间,乡村的各家院坝都充斥着一种兴奋,似乎大人孩子都多了几分期盼。一般庄户人家杀年猪,总要请一两个杀猪匠帮忙,收拾妥当之后,主人家会煮上一大锅猪下水,再炒上几个菜感谢杀猪匠,一并招呼亲戚邻居,大家热热和和吃上一顿,那感觉,就像过年一般。如今生活水平提高,庖汤已不再是单一的“下水一锅煮”,而是做成满满一桌丰盛的菜肴,吃起来也和城里的宴席差不了多少。不过,我始终难忘家乡杀年猪时那“一锅煮”的庖汤。

杀年猪是农家的重大事情,很有讲究,得选个黄道吉日,然后隆重请来亲朋好友。院坝里提前搭好了临时的灶台和杀猪台,备好了杀猪要用的所有物品。天不亮,一家人就要开始忙碌。女人生火烧水,老人下地摘了新鲜的蔬菜,孩子们也早早起来,兴奋地满院子跑来跑去。

一切准备就绪,前来帮忙的杀猪匠一拖二拉把喂得肥滚滚的大猪押上“断头台”,杀猪匠把亮晃晃的杀猪刀在围裙上擦擦,搓搓手,然后飞快地持刀刺向猪喉……待肥猪没了气息,杀猪匠用手试试水温,合适的时候,便操起瓢子舀水淋遍猪的全身,然后 “唰唰唰”地褪毛刮皮,不一会儿,一头白白生生的肥猪就挂在竿子上开膛剖肚。

“厨馆师,快点把这块肉拿去中午吃哟!”杀猪匠一边将猪剔骨分块,一边大声吆喝。肉丝、肉片、肉丁在厨师的刀下翻飞,不一会儿,一桌有肥有瘦有下水的“庖汤宴席”就摆上了桌。

吃庖汤,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者是少不了的客人。开席前,他会端起用土碗盛满的酒绕院子走上一大圈,然后带领所有人在院子站定,举起酒碗酒杯,虔诚地敬天地,敬祖宗,敬英雄,然后人们开始自由地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庖汤里,一般从猪头到猪尾,猪的每个部位都要弄点来做成菜让大家品尝。酱黄酱黄的蒜苗回锅肉,吃到嘴里糯糯的,软软的,一家炒肉,满村闻香;红白萝卜炖排骨,再撒上绿绿的葱花,红白相间,就像一幅画;豌豆苗煮滑肉,可说是蓬安乡下的一道特色菜,这滑肉表面看起是冷的,如果一下子就放进嘴里,会烫得你跳起来;酸辣猪血则是取农家自制的泡菜和泡椒,配上姜葱蒜等作料红烧,香喷喷的猪血入口即化,酸中带辣,吃下去浑身暖和……

此时此刻,男人们很畅快地吃喝,满碗的酒,几个轮回就底朝天,一直喝到个个脸红脖子粗、天旋地转了方才肯收场。女人们则忙前忙后,一脸绯红,似乎已被这既善良淳朴又热情奔放的亲情、乡情和友情醉了。

多年以后,我工作了,成家了,但每到杀年猪的时节我就越发想念家乡的庖汤。于是,每到这时候,我就千方百计打听好朋友们中谁乡下的家里要杀年猪,并相互叮嘱,杀猪那天相邀一起回乡吃庖汤。如此这般地随各色人等到过几个地方吃庖汤,那种惬意的吃喝,在微微醉意中的高谈阔论,一个个义气豪放、肝胆相照的彼此“关照”,让人感觉不到地位的高低,身份的贵贱,此时此刻,没有功利,没有世俗,只有酒逢知己千杯少,只有喝了一杯又一杯……

这些年,农村的庖汤上档升级了,不过,吃过城里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人们,似乎更加向往农村那最原始的庖汤。于是,有些地方别出心裁地举办庖汤节,让游客看杀猪、吃庖汤、观山水,在表演节目的环节,幸运的游客还有可能抽到猪头、猪尾、猪脚、猪肚等独特奖品。我在想,如此土得掉渣的旅游项目,或许会让庖汤发扬光大,以更传统、更怀旧的形式延续下去。

杀猪面

文/路焕京

生在北方,长在北方,几十年工作和生活在北方,按理说对于面食尤其是面条的种类已经相当熟悉,什么挂面拉面刀削面手擀面,什么炸酱面肉丝面西红柿鸡蛋面,等等。杀猪面,却是我第一次听到,更是第一次吃到。

今年暑期,我曾在临城县赵庄乡双石铺村小住。一次晨练回来的路上,我邻居陈军朝截住我说,村里的王爱朝刚才来过,请我们去他家吃杀猪面。“杀猪面?”我有点莫名其妙。军朝说这是蝎子沟的风俗,必须去,去了就知道了。蝎子沟是那一片地区的俗称,包括6个行政村,双石铺村是其中之一。我们赶到爱朝家时,一群人正围着一口刚刚褪完毛的白白胖胖的大肥猪七手八脚地忙碌着。爱朝的老父亲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微笑着迎接陆续前来的乡邻。听说老人家年轻时杀了半辈子猪,是蝎子沟有名的“一把刀”,我便抽个空儿凑到他跟前,请教杀猪面的来历。

老人家今年88岁,身板硬朗,思维清楚:“说起杀猪面,时间可长了。蝎子沟这个地方比较封闭,出门买卖东西都要翻山越岭,想吃新鲜肉更不方便,就形成了腌肉的习惯。每到过年,凡能过得去的人家或大或小都要杀口猪,猪肉腌起来吃一年。”老人家开始说时如拉家常,说着说着话题有些沉重:“不过,过去杀猪是穷杀,多数人家杀了猪自己舍不得吃肉,全部或大部卖掉。作为报酬,主家会给请来的杀猪把式简单煮一碗面条,有时连一碗白面面条也混不上,只能吃些杂面。吃上真正的杀猪面,还是在土地和山场承包到户以后。”老人家说话的声音明显提高了许多:“现在条件好了,家家杀猪,户户吃肉。就有人觉得光自己吃不解气,就在杀猪时先从最好的部位割下几斤肉请上左邻右舍和亲朋好友一起吃顿面条。杀猪面杀猪面,杀猪时才吃的面,这个名字就叫起来了。后来,逐渐形成了风俗,算起来也有二三十年了。”这时,旁边的一位老乡急忙搭上话头:“可别小看这一碗杀猪面,!谁家来吃的人多,说明这家人威信高。来吃的少了,主家就会觉得没有面子。”我有些不解:“都到入腊月才杀猪,好几家碰在一天,到的人肯定少,怎么办呢?”老人家颇为自信:“为了多请些人,左邻右舍尽量不碰在一天,每年从10月起蝎子沟就有人家开始杀猪,差不多天天杀猪,顿顿吃面。”

不大一会儿,猪杀好了,老老少少的乡邻们也来得差不多了,一碗碗热腾腾的杀猪面端上来。刚刚出锅的手工面,猪肉是最鲜嫩的,那种香味闻着就叫人心醉。“吃吧!”“多吃点!”爱朝的媳妇和儿子殷勤地招呼着大家。我注意看了看,其实也只是普普通通的面条。没有仪式,没有酒席,没有账桌,没有份子钱,大家随随便便,自己看地方坐。沐浴着清爽的晨风,几十号人,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有蹲着的,边吃边喝,有说有笑,场面既简朴又热闹。按刚才那位老乡的说法,看得出这家人在村子里威信不低。

我在想,近几年有的地方请客之风盛行,结婚请客,订婚也请客,生了小孩过满月请客,过生日还要请客,甚至搬个家也要请客,范围越来越广,场面越来越大。饭不能白吃,要出份子钱,几十元已经拿不出手,动辄上百元甚至更多,人们把参加这样的宴会称之为吃高价饭,一次次的“被请客”,一沓沓的份子钱,使乡亲们不堪其扰。而像双石铺村这样的风俗,主家是真心,来者是实意,古风犹在,其乐融融,实在是难得一见了。

注视着那一碗碗杀猪面,更像一朵朵出水芙蓉,绽开在这太行深处的世外桃源。自家喂养的猪肉吃起来的香味更纯正更地道,承载着的是山里人的古朴和真诚。长长的面条一筷子挑不断,象征着的是他们一代又一代延续着的浓浓乡情。

蝎子沟一带能沿袭至今这简朴的民风,缘于山里人对中华民族优秀传统的信守,客观上还凭借她处于群山环抱之中的地理环境。只是,这屹立的高山能将山外雾霾般的世风抵御多久呢?

那一顿面条是我好久以来吃的最香最多的一次,平时吃一碗就饱了,那天吃了满满两碗。现在回想起来,那香味还在眼前,不曾散去。

吃杀猪饭

文/翔子

“快!抓紧索子往后拉……”

“一、二、三,起!”

一大早,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寨,奔跑的脚步声,嘈杂的人声,猪叫声,在冬日冷寂的山谷间反复回荡,年味也在这回荡声里逐渐浓了起来。

这是腊月里的老家几十年来在我脑子中永远定格的画面。

九十年代以前的农村,物质上尤为困乏,但多数人家都可以杀个猪过年。家里喂猪的食料,都是以地里的野草野菜和很少一点粮食粗料为主,成本低,而且肉质生态、健康,靠的主要是人勤快。当时的村里人都很勤劳、朴实,一年四季除了耕种、管护和收割庄稼,就是喂猪喂牛、养鸡养鸭,以此补贴家用。乡邻们常在嘴边念叨:“养牛为种田,养猪为过年,养鸡下蛋换点盐巴钱”。那时的人们也都起得很早,有些起得较晚的,刚下床走出屋门,就看到有人背着一背柴草回来了。我们上学的孩子每天放学后的主要任务就是割一箩牛草或猪菜,为的是到过年能保准有猪杀,喂得有几头的人家,除了留一头过年外,都全数出售,以增加收入。

“有事伸个手”是那时寨邻间互帮互助的体现,寨子里哪家有个大物小事,都是你帮我我帮你,协作完成。从起房盖屋、接亲嫁女、丧葬祭祀,到农忙“换气”、行医送药,你来我往,人情味满满。杀年猪也是,寨子里哪家杀年猪,定个日子,先给家族中人通气,再给寨邻说,杀年猪一两个人是完不成的,必须得好几个人帮忙。头天晚上先做些准备工作,第二天一大早,帮忙的人就来了,加柴烧火、掺水、揪猪上案、杀猪、烫猪、刮毛、剖腹、分割、导肠,各项工序按惯例依次完成。接下来就是吃饭的事了,请来帮忙的人常常吃的是二头肉,也就是二脖肉。因二头肉最先能上锅,下了猪头,第二步就是下二头了,便于主人家先招待帮忙的人。二头肉肉质鲜嫩,绵软,一般都做成大白片,配上柴火辣椒蘸水,油水足,有嚼劲,另外加上猪血旺、炒土豆几个菜。常常倒上半碗老包谷酒,庄户人家一年到头的苦累,都融化在那大口喝酒大块肉的谈笑中了。

最难忘的就是请人吃杀猪饭了。那时,寨上哪家杀年猪,全寨人都要请到。有由于杀不起年猪不便来的,有家中有特殊事情不能来的,有自个就很为人着想请不来的,但主人家都要全部请周,常常要用力拖拉,请一家有时要费一大半天功夫,因此请人吃杀猪饭得从中午就请起,家里有孩子的,几个孩子全出动,作好分工,分头去请。记得有一年天上飞着小雪,父母让我去请人吃饭。有好请的,一说就来了,有的请到,说会自个儿来,但只是托词,人一直没来,有的我凭着一个孩子的犟劲,好说歹说,也按照父母的交待使劲用力拖,但一个孩子的力气哪拉得过大人,没办法只好嘟着嘴回来交差。但父亲还是让我再去请,有的请了三次都不来,父亲还是让我再去,父亲说:读书人,放嘴巴叫点,请个人都请不来,真没出息。当时那个委屈,直变成泪花在眼睛里打转。有几回我又是说又是拉,最后带着满腹的委屈大声哭起来,人家也就不好推辞了,但我心头的委屈还是太大了,任务是完成了,但始终无法破啼为笑。

吃饭时一般都是好几桌。如果主人家准备的饭桌少就要安排成几轮。等着的人就围着柴火堆坐,聊家长里短,聊奇谈怪事,聊庄稼收成,聊政策形势,聊养儿育女。总之,天文地理、古今中外,理起话题,无所不聊。时光就变得那么慢,那么美,那么有味。有时边聊也边喝酒,脸红红的,嗓门也大,哪家请吃杀猪饭,那天就是腊月最热闹的一天了。吃杀猪饭的人多了,有些人家吃一回下来,整个猪都去了小半边,但主人家是不会心疼的。“家有富贵人来嘈”,庄户人家图的就是个和顺,就是个热闹,就是个高兴。

饭桌上除了大白片肉、旺子菜这两个重头菜外,还要炒土豆片、煮豆花菜,有时还有小炒肉、炸花生米,总之,主人家拿得出的都有,也不是小盘小碟的,而基本都是大钵大碗装的,白片肉、旺子菜、豆花菜都是随吃随添。乡邻们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聊天说笑,找着对头的就划起拳来:“一帆风顺”“四季纳财”“五子登科”“高六高升”“八福寿禧”……划拳声一阵高过一阵,响彻屋里屋外,洋溢着一片喜气,一片祥和。笑声一浪盖过一浪,震落了枝头的积雪,顺着腊月的风飘得很远。

如今,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改善,环境的变化,外出人口的增多,尤其近年来老家寨子里的住户都移民去了区、乡的安置点,留守的几户人家几乎都是老人和孩子,过去吃杀猪饭的欢乐祥和以及跟吃杀猪饭相关的年味,只能成为我们这一代和前几代人的乡愁记忆,在我们回望老家的时候,永远留存着一份安宁和美好。

杀猪饭

文/魏咏柏

在故乡,吃“杀猪饭”是过年的一大习俗。

刚进入腊月,家家户户就争先恐后地杀年猪。杀猪的时候,主人家会邀请亲朋好友来吃杀猪饭。大家欢聚一堂,喜笑颜开,庆祝一年的丰收。

既然是杀猪饭,重头戏自然是杀猪。杀猪一点也不能马虎。五六个壮汉来到猪栏,用绳子将猪拴好,一个在前面拽,一个揪猪尾巴,剩下的一个拖一条腿。从猪栏到摆放在院里的杀猪案板有一段距离,经过这段距离的“人猪”大战,猪身体内的血液循环加快,这样放出来的血就很新鲜。

好不容易将猪架到案板上,大伙儿使劲将它按住。最精彩的一幕便出现了:候在一旁的杀猪佬将手里的烟蒂丢掉,从一个竹篮里挑把杀猪刀,选好位置,对准脖颈的要害从容地“一刀封喉”。一股鲜血顿时喷射出来,被案板下一个木盆接住。猪被放倒后,在一个大腰盆里盛上大半盆开水,把猪放进去来回翻腾几下,待猪皮烫嫩了,再用刮刀将猪毛刮净。杀猪佬手艺优劣,主要看他是否能卸齐猪肉。就见杀猪佬麻利地将猪头、猪颈割了下来,放在水里泡上一会后,用利斧将其劈开。剩下的猪身则用铁钩钩住,几个人合力把它倒置着挂在靠在墙边的一个木梯上。然后剖开猪肚皮,将它分成两半,依次取出肝肺肠肚等内脏。

做完这些,杀猪佬又割下一半肉身放在案板上,开始“大卸八块”:割猪蹄、砍座凳、剥猪油,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在杀猪佬埋头忙碌时,帮忙的人就分别清洗猪内脏、拴猪肉,忙得不亦乐乎。

杀完猪,接下来便是等待和吃杀猪饭了。忙完杀猪的男人们围在一起抽旱烟聊天。最热火朝天的是厨房,有的掌起大勺炒菜,有的在灶前添火,有的跑前跑后端盘子洗碗。一顿丰盛的杀猪饭做好了,隔老远都能闻到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大伙儿纷纷入席,一盘盘丰盛的菜肴端到桌上:炖猪血、小炒肉、炒猪肝、炒肥肠、炒腰花、排骨炖萝卜……菜肴之丰盛、味道之鲜美,只要看上一眼就会满足。桌上桌下,男女老少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如今在农村,吃杀猪饭仍比较盛行,有经营头脑的,更是将杀年猪、吃杀猪饭作为一种生意推广出来。于是,在腊月里,不少城里人纷纷驱车来到乡下,津津有味地看杀年猪、吃杀猪饭。

或许在那样的气氛里,大家会有一种豪迈,一种放松,一种回归故里和回归自然的感觉吧……

杀年猪

文/守望2017

小时候,在农村,最盼望的是过年,只是兴奋;最爱看的是杀年猪,不知道害怕。

进了腊月,便天天念叨,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过了腊八杀年猪。知道年还远,唱着说着,只为玩乐,心头上倒没那么急切。

喝过了腊八粥,心情就急迫起来。口中的叨叨碎也改变了内容——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好像已嗅到了香香的味道。

杀年猪,要早些时日。

腊月二十前后,嗷嗷的哀号,愤怒的尖叫,便满村子络绎不绝地响起来了,那就是岁尾年猪的最后祈祷。

那时农村杀年猪,绝对的原始小农经济时代,连正经八百的屠夫也不肯找。

那时,农人里也有多才多艺的,有会些杀猪劁猪的,不多,算是宝贝人材。因为此道干得尽是绝户事,大多人腻烦。腻烦的是杀猪这行当,猪肉还是要吃的,家里要杀猪了,便请人。

给姥姥家杀年猪的这个人,姓王,50多岁,也是姥爷家族里的外孙子,却管我叫小叔。进了院子,先去姥姥那儿,叫声老祖宗,再招呼其他人。满院子姥爷舅姨地乱叫一阵。谁都比他大,包括襁褓里的孩子,新鲜!

先前,我奇怪。姥姥告诉我,咱家辈分大,没啥奇怪的。由此,我也就知道了一个理儿,天大地大,不如辈儿大。铁证如山,一个50多岁的人,管我叫叔,我还没到上学年龄。

王大侄儿随身所带,三件东西。一把杀猪刀,尖尖的,薄薄的,亮亮的,看着让人胆寒;一根三尺多长的铁条,手指粗细,乌乌的发亮,无一斑锈痕,说叫通条;一块厚铁皮板,比小人书大些,卷圆一面,另一面是一道白刃,像刀似的,像刮山东大煎饼的镪子,也像现在大白工打大白的刮板。

年猪,头一天就不喂食了,一为省些粮菜,二为打理时干净些。

王大侄儿一来,猪圈里便有些骚动,那些猪似乎嗅到了他带来的死亡信息。待王大侄儿站到猪圈中时,猪便发狂地远躲他,越远越好,猪也通灵性。

大舅妈便端些猪食来,倒进食槽中。

猪是认吃不记打的,见吃,那点灵性就没了,顿时安静下来。就净往猪槽子那边观瞧了,倒是疑疑惑惑的。终于,诱惑战胜了疑惑,几个猪全跑来了,吃饭!甚至还有的哼唱起来,很快活。

王大侄儿一直没动,很淡定地站在那,脸上好像有些蔑视的神情。

正当猪得意忘形的时候,王大侄儿悄悄地靠了上去,身子只一动,一只手便薅住了那头年猪的一只后腿,都没看他那只手怎样伸出去的。与此同时,他那只手顺势往上一提一掀,那年猪便侧卧地上了。王大侄儿顺势用膝盖顶在猪的肚子上。旁边俩落忙的也冲上来,按住了猪头、猪蹄子。

一根细绳,随王大侄儿的两手摇晃,先是两后蹄聚一处,绕腾几下,缠紧,再前两蹄,如是。最后前后四足,拢一处,绑个结结实实。所谓四脚蜷蹄,就是这样。

年猪一直在号叫,凄厉而悠长,无奈而绝望,让人听得心抖。

一根杠子伸进四蹄里边,一声喊起,晃晃悠悠地,年猪被抬到院中的低案上。

年猪也无大力了,只是哼哼,口中尽是白沫,只管往外吐。猪侧卧着,脑袋探出了案头,有些下垂,脖项下面便展露出来。王大侄儿拍拍猪的喉咙处,嘴里念叨着,老猪老猪你莫怪,你本阳间一刀菜——噗哧一声,刀子便进了猪的喉咙下,直取了心脏。刀子拔出来时,那血猛的蹿一下箭儿,便汩汩而下,流落在下面的大盆里。

大盆里有些水,水里有些盐,可以防止猪血凝结。有人用两根秸秆,不停地搅,怕猪血凝出块儿来。一口猪的血,可以灌出好多血肠来,糟蹋不得。

年猪最后一声长号,便歇了气,甚至没蹬几下,去得很痛快。王大侄儿刀术好,可谓稳准狠三要件结合得完美无缺。猪落到他手中死,真算是幸福的。

记得当年老驴头,为反抗政府的猪头税,便自己偷偷杀猪。猪死得妥妥的了,可往滚水中一放,猪明白了,起身就跑,四处疯蹿,把老驴头和闺女春兰折腾够呛,只怪老驴头手艺太差。这样的杀猪匠,谁敢请。

王大侄儿给年猪松了绑,在年猪后脚处割个小口。把铁通条插进去,顺着猪皮下一阵乱捅,直捅到年猪的脖根下,为的是给年猪松皮。接下来,便捧起猪脚,嘴唇压着那小口子,给猪身上吹气。这活是杀猪的程序中,最累的一道。得要把猪吹得胀胀的,鼓鼓的,像个大大的皮球才行。为的是,给猪褪毛时,方便省力,快捷干净。

给猪吹气,最累,人要歇气的。歇气时,王大侄儿一边手紧紧地攥着那个进气的小口子,怕吹进去的气跑出来,一边大喘着气。如是十几次,才能把年猪吹鼓了,吹硬了。真是够累的。

年猪吹鼓了,大锅里的水也刚见滚,把年猪搭在锅边,往猪身上浇水。王大侄儿抄起那块刮板,迅速地在年猪身上刮来刮去,极有规律。年猪身上,便一条一条地露白。

这时候的水,不可以太热,太热,便伤了肉皮;也不能不热,不热,便刮不干净,有细毛遗落。尤其是猪头和四个蹄子,坑洼褶皱的,最难收拾。遗下的毛,凉了,再难清除,让人瞧着胳应。

王大侄儿褪的猪,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让人看了,觉得很顺眼。

接着,开膛破肚,将五脏下水倒入大盆中。再割下猪头,将整个年猪,分劈成两个拌子。王大侄儿便大功告成,去堂屋里喝茶歇气了。

照例,二两小酒,三两个炒菜,喝好吃好。再割上一条血脖,或软硬肋,穿上一截小麻绳,拎着,悠悠荡荡地,唱着小曲回家了。

王大侄儿厨艺也好,吃不得东家给炒的菜,讲究。便自己下厨,选自己可口的,弄上三两个。血脖那块肉,回去给全家人包顿酸菜饺子,皆大欢喜;软硬肋冻上,留着过年。

王大侄儿就这样给人家杀年猪,没有例外。他家,有好多年不杀年猪了。

儿时的年味

文/蔡淼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春节就快到了,我不禁又想起了儿时的过年。儿时的生活水平虽然没有今天富裕,但每次过年却都让人刻骨铭心。

一到腊月,人们便忙着找杀猪匠约定日子开始杀猪。当然了,杀猪是一件大事情,还免不了请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们看看黄历。要说每年腊月最为忙碌的人便是杀猪匠了,从进入腊月基本上要忙到年前三四天的样子。

一家杀猪,众家都要去帮忙的,在杀猪匠的指挥下齐心协力一会儿的功夫就杀完了一头猪,大家会帮忙把主家所有的活分配干净,并且将肉用盐腌制并挂于厨房,用柴火的胭熏制一冬腊肉就形成了。

主家的婆娘也忙着做俗称的杀猪饭招待大家,院坝里搭上五六桌,将当天宰杀的猪肉分炒成酸菜炒肉、萝卜炖肉(骨头)、白菜猪血等菜肴,搭配上时令蔬菜,大家便开始吃将开来,待吃完饭接着去下家杀猪。

杀猪这活其实是个苦力活,但是大家都非常高兴,因为在大家的心底,这个年就已经开始了,而且注定红红火火。

在大人们忙活的时候,我们那些小娃娃就躲在屋子里。一是大人不让孩子们看见杀猪的血腥场面;二是因为外面太冷,主家会为我们这些特殊的来客准备一个火盆,大家围在一起取暖。

杀完猪,忙活完晾肉熏肉熬油等活之后,家家户户就开始真正为过年准备起来。男劳力去房屋后面的树林里砍柴禾,女人家则在家里面打扫房子,把家里所有的衣服被子都洗得干干净净。接着就是要买红纸请人写春联了,这时村里唯一上过高中的王伯家可就热闹了,几乎天天门庭若市,当然都是去求写对联的。虽然王伯写对联,可年年他们家都是最后一个贴对联,都忙着给大家伙写对联了,自家的当然就放到最后了。

等忙完这些就快临近小年了,轮到去集镇上买年货了,花生瓜子糖、鞭炮和小孩们的新衣服自是少不了的。那些年家里穷,大人们几乎是不添置新衣服的,隔个三五年才添置一身,但孩子们的新衣服是万万不能少的。过完小年每家就要开始做豆腐了,农家自己泡豆子到豆腐完成要一天的功夫,豆腐做好了一般离年前还有好几天就开始炕豆腐,到除夕那晚再吃。

终于到年三十了,父亲兄弟几个一大早就来到我家,进屋之前在院坝里点响鞭炮。鞭炮一响我们就开始贴对联,那个时候家里穷买不起胶水,就用土豆粉和开水搅拌成糊糊贴得又紧又牢。父亲陪着几位叔伯开始侃大山,婶婶们就进厨房帮妈妈做饭,我们几个小孩就守在灶台前帮忙烧火。到了吃饭间摆好碗筷,给三五个碗里盛上少许饭,酒杯里倒上酒。大家就主动抬到院坝里,这时我听见父亲喊祖人吃饭,农村把这叫做叫饭。父亲告诉我这叫不数典忘祖。

中午闲暇时间大家就坐在院坝里晒太阳,碰上下雪的时候大家就在屋子里烤火。

最为热闹的就是晚饭,天渐黑之时妈妈会把家中年前所有准备的食物全都端上来,一桌子基本上放不下。然后一家子人围得紧紧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团年饭算是过年最重要的一环了。在饭桌上要请辈分最大的爷爷讲话,当然无非就是一些对新年的盼望还有就是教导父亲伯们要把光景过好要把子女教育好之类老生常谈的话题。

如今爷爷早已经去世了,每年回到村里,只看到父母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声势浩大的杀猪场面没有了,几位叔伯也已经进城了。好在一家四口还能在一起吃个团年饭,倒也蛮是幸福的味道。

记忆中的年味儿

文/南谏君

日子好了,味儿淡了!

逢年过节,总有一种丢掉了什么,缺失了什么的空落感。就像惯用大碗喝那浓烈的二锅头,突然再给你推一盏低度小酒,虽嘴上温和,肚里舒服,心却水水的,觉得寡淡。人活的就是一种期盼,过得就是一种味道。于是,记忆中的那些红火,那些甜美,即使几个场景,少许段落,或干脆一堆碎片,也会时常汇聚成一淖春水,波涛泛滥……

那时候,大淖还时常捂在雪被下面酣睡着。

而年的韵味儿,却早已在腊月天,那冻裂的乡土上奔跑。跑得最欢的自然是孩儿们。男娃戴着狗皮帽,穿着毡疙瘩在野外捕鸟;先静静地蹲在土墙下守候,又嬉笑地在雪窝里踢踏。女娃们虽冻得抱着腰,却在井口边的水槽里,拿一节树棍儿,不时沾一下水,又去雪里裹一下,反复几次就收获一“乡村冰棍”,然后吸溜着两桶鼻涕,一边细牙小嘴地笑,一边嘎嘣嘎嘣地啃……

雪下得邪乎,四野里白茫茫,提脚拔腿忽通忽通地。

雪大,鸟多,饥饿的鸟群就像蝗虫般扑向村头。望见大孩们纷纷去捕鸟,养父开始也张罗剪马尾,翻木板,找锥子……准备给我做捕鸟工具,张罗得正欢,却被养母戛然阻止,说:过年呀,这么点孩子,冻着了咋办?养父打了个磕,出去不一会儿,却花两毛钱,从大孩手里买回两只百灵儿,放到窗台上丢丢地跑……没想到,后来我竟然成了全村最能捕鸟的,腰里时常系一根麻绳,捕了鸟就往绳子里一别,太阳落山时能别下一圈鸟,惹得村人骂我:那孩子真“煞神”!养母就把儿子捕的鸟,一刀刀剁碎,麻油炸了,做了一大砂锅鸟肉丸子,成为那年春节,全村最独特的一道过年菜。养父咂巴了半碗烧酒,去村里到处吹……

不过,最值得吹嘘的还是人家过年的杀猪户。

过年能杀头大肥猪,才算是日子滋润、殷实。而我养父和生父两家都不杀猪,这边是养母从不吃猪肉,那边生父家是一大堆兄弟,急等着卖猪钱换季,哪舍得杀猪吃肉!虽然两边家人都没有杀猪的希望,那杀年猪的场景还是满诱人的。猛然听到那肥猪一声声嚎叫,就跟谁怒向半空吹奏的小号,哀声撕裂了漫天雪雾,引得孩儿们顿时丢了捕鸟阵营,纷纷往村里撒欢般疯跑。往往跑到杀猪户,猪已倒在血泊。女娃们便吓得,忙收脚戳住,拿袖头子遮住眼,再呜哇往外跑;男娃却虎虎地凑到跟前,大着胆子盯看。看杀猪匠用剔骨尖刀,先在猪后蹄划开一道小口儿,再拿一节削尖了的木棍捅通了,然后憋足一股劲,扯住猪脚皮,张嘴便朝猪腿里吹气。旁边还有一个帮手,拿着一根短粗的木棒,在猪身上砰砰地捶打,为的是打通猪皮下的粘连,好让空气充满猪的全身。只见气流在猪皮和肥肉间缓缓蠕动,吹得四个猪蹄子慢慢伸直,肚子也涨成大鼓状,杀猪匠便用一根麻绳,紧紧扎住猪蹄上的气孔,然后招呼帮忙的,将圆滚滚的肥猪,扑通掀进一口开水大锅,再用瓢舀起沸水往上浇,杀猪匠便蹲在锅台上,大裤裆一甩一甩地,开始给死猪褪毛了……

其实所谓的杀猪匠,跟村里自学的木匠、皮匠、瓦匠一样,都是普通的庄户人。就像我生父那般,会种地,会扬麦,会砌墙,也会杀猪。生父肯佝偻着老腰,呼哧呼哧地低头自学杀猪,就是为挣主家赏给的一方猪肉,然后再一方方积攒下来,冻到当院放了雪的土仓里,好过年给他那一大堆娃儿解馋!

生父和养父两家都住在淖边。淖边的冰实,雪厚、风硬,鲜肉易冻。

接着是主家请吃杀猪菜。村里三亲四友的,又带着孩大娃小,都大马小猴样挤到土炕上时,外屋那一锅“疙瘩白”炖猪肉,也早咕噜咕噜飘香起来。这时,往往屋里吃喝的正香,屋外就有人会悄悄掉泪。掉泪的总是女人。眼见喂了一年的猪猪,成天在和她哼唧、厮磨,突然就这样给人杀了!吃了!咋地不难受?抓猪时候难受,杀猪时候难受,吃肉时候难受,甚至第二天望那空空的猪圈,再瞅那空空的猪食锅,女人心里更加的难受……

这酸甜苦辣,或许也是一种年味儿。

不过,红火、喜庆,总是乡村多彩年味儿的主旋律。女孩儿悄悄地盼着娘去扯花布,静静地等着做新衣;又学着奶奶盘腿上炕,拿捏着小手剪窗花……男孩子却按捺不住,早早把大人买回家来,最终分给他的那一鞭小炮,一个个撕扯开,天天装口袋几个,到村巷里显摆,放响;响着响着,弟弟就突然发现给哥哥哄了,察觉自己保存的小炮无故少了许多,就哭喊着去大人跟前告状。大人们自然顾不上理论,当娘的在案板上和粉面,当爹的在锅台上压粉条,锅上锅下热气腾腾的,就听那木头压床咯吱吱响动,一把漂白的粉条流向锅里。当爹的听见小的哭喊,终于腾开大手,想去往大的身上囫囵一把,却发现大的早猴精样不见了,才忙去哄着小的,说:爹再给你买!再给你买!

你家压粉条,他家炸油糕,一时间烟熊火燎,油香飘溢,就连院里的鸡鸭,半空的鸟群,一抖翅膀都满身“干锅味儿”。忙着累着,喊着叫着,大年说到就到了。

贴窗花,挂年画;做灯笼,写对联。那时,无论穷富,家家都讲究这“纸糊大年”;花红柳绿地张扬着,图得就个喜庆。当时,养父虽然成分高,文化可不浅,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就有不怕被养父“影响”的邻居,夹着一卷红纸,乐颠颠地老远跑来,养父就炕桌上研磨、折纸、用笔。对联有各种词语,紧跟时代的,陈词老句的,我最喜爱那句: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迎新送旧的意思都在那字里边了。一幅幅对子写好了,便冷风里提溜着,一边嗅着那墨香,一边拿浆糊、扫把、抹布去院里粘贴。门楣、窗户、仓房;前墙、山墙、院墙;牛圈、羊圈、猪圈;鸡棚、鸭棚、鹅棚……反正除了厕所不贴,到处都贴。而生父那边更是热闹,当兵的二哥早早写来家信,喜得生母就逼着她身边儿女,念完一遍,再念一遍。逗得生父一边抿嘴嗔怪,一边当院去瞅了那冰灯笼。

家家吊起灯笼,村村张灯结彩时,那年夜似乎才从风里晃晃走来。

各自吃了年夜饭,孩儿们一抹嘴,便开始结伴熬年了。你提着灯笼,他响着鞭炮;这个抓把瓜子,那个掏粒黑枣……相互嬉笑着、打逗着、游荡着,不是东家坑边眊一头,就是西家牌场了一眼。脚下的积雪咯咯吱吱,手里的灯笼忽闪忽闪,年夜的村街就是孩子们的乐园。孩儿们一直跳到五更接神时,才肯各自暂别回家,去和大人们点旺火、响炮仗。一时间,家家炮仗响起,户户旺火燃放,真个是硝烟腾空而起,旺火明彻四野,顿时将这台乡村的年夜大戏推向高潮。炮声渐稀,旺火暗去,便又临着孩儿们拜年了。洗脸净手后,先开始在家里拜。家里长辈吃了点心,喝了红糖水,手里攥着几张毛票儿,算作压岁钱,便开始坐在炕桌边静候。孩儿们大小依次向前,跪磕长辈,祝福老人。家里拜毕,又立马和伙伴结队到村里拜,拜完这条街人家,又推那道巷户的门,你踏着雪吵嚷,他跺着脚嬉笑,一进门却各自称呼各的,齐声共喊:大爷大娘婶子舅母二姨三姐……简直乱成了一窝蜂!每家大人赶忙给小子发烟,女子发糖,打发孩儿们欢喜出门。男孩儿出门数烟卷儿,女孩出门数糖块儿。糖块虽是当地产的甜菜糖,却包着各色好看的糖纸,让女孩儿们那一双双毛眼眼里,分明溢出爱惜;烟卷的牌子就有点杂了,最好的有给一毛六的蓝钻石,最差的就八分钱一包的丰收。不过烟卷儿好歹,孩子们也不计较,反正回去也是统统上交;先摸一只夹在耳朵上,好预备回去再点鞭炮……

出了初一,记忆中的大年还很长。

从大淖四周那零星不断的炮仗声,从人们见面那百说不厌的拜年声,从村里又开始张罗社火、秧歌儿、小戏儿,从人们“破五扬尘”、“踩八仙”、“拜井神”……那悠长而醉人的年味儿,似乎总让你感受不完,享用不尽。

杀年猪

文/王富强

在家乡有一首年谣: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腊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腊月二十六,杀猪割年肉……因此,在儿时,每逢春节前夕,生产队里总有一户人家要杀猪过年。

在农村养一头猪真不容易,倾注全家人的精力。猪一日也是三餐,主要饲料就是泔水,伴上稻谷加工后的糠。那时人都吃不饱,猪想吃点带米粒就难了。好在我家就住在长江岸边,春夏时节碧草芊绵,猪白天就在这里吃青草;秋冬时节草木凋零,猪靠长长的拱嘴,刨起埋在土里的根茎。

杀猪的日子正式确定后,很快整个生产队都知道了,村庄不大一有消息很快传播。包括左右生产队的人也闻信而来,先是目睹杀猪的过程,然后再买点猪肉回家过年。

杀猪的师傅挑着担子应约而来,他的行头还真不少,一头是个椭圆形的小腰盆,一头是个大竹篮,篮子里装着大小刀具、刮铲、斧头、铁钩等应用之物,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师傅坐在板凳上,翘起二郎腿,抽着劣质的香烟,一边和别人散扯,一边在耐心等待。

主人熬点稀饭,拌上米糖,让猪吃顿饱饭。只有此时,猪才能美餐一顿,这是一年当中仅有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它美美地吃着,再也顾不上接下来的潜在危险。

几十双大小眼睛都在观看杀猪师傅独自精彩的表演。只见他熄灭烟头,系上皮制的围裙,招呼大家准备动工。四个强壮的男子悄悄靠近,各逮住猪的一只脚,师傅双手紧紧抓住猪的双耳,控制着它的头部,不让随意动弹,嘴里咬着一把又长又亮的刀,将猪侧身按倒在木制的凉床上。猪一看失去了自由,不由得害怕起来,它除了不断地挣扎外,还发出“嗷、嗷”的呼救声。师傅一只手按住猪头,感觉力量还不够,再用一条腿的膝盖顶住;另一只手持刀,对准猪的脖子,嗖地一刀捅进去,疼痛中的猪又发出几声悲惨而绝望的嚎叫。猛地一下将刀拔出来,一股鲜血顿时喷洒在地上的大盆里,血越流越少,直至血尽气断,猪四脚朝天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一刀毙命,师傅过硬的技能和娴熟的动作赢得大家的称赞,杀猪的步骤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师傅拿出一把薄如纸片的小刀,在猪四只脚的外侧各划一道小口子,用根长长的如拇指粗细的钢钎捅进去,像在猪身上疏通皮肤一样,再从划口处吹几口气,用根细绳扎紧,猪身子像气球一样立刻膨胀起来。

妇女们将大锅里沸腾的热水倒进腰盆,师傅让人将猪扔进去。拎着猪脚左右翻动,又用水瓢舀热水往猪身上浇,在浸泡过程中,师傅不时伸手拔一下猪身上的毛,感觉差不多了,师傅双手拿刮铲,在膨胀的猪身上快速刮动,一身黑黢黢的猪毛片刻就变成光秃秃的了。

乡村的生活平常而单调,杀年猪既给主人家带来快乐,也给其他村民带来一份快乐,大家相互传递、共同分享这份属于自己的简单的快乐,把乡村传统的年俗年味过得热烈而厚重。